“英國公說, 當初, 文宗皇帝就是被禦軍用弓箭……”
太皇太后一愣,隨即眯眼笑了起來,喃喃道, “老東西!對著我什麽都不敢說, 在皇帝面前倒是什麽話都說了……看來,這次, 四郎是非常生氣了……那敲了問天鼓的五個河工呢?”
“……他們在中宮大門前,挖出藏在皮肉裡的狀紙和冊子後,就……頭撞中宮大門……”
太皇太后一震,隨即,猛地轉身目光凌厲的盯著跪在她身後的低垂著頭的老嬤嬤,半晌,才僵著身體,一點點的慢慢轉了回來,仰頭看著陰沉昏暗的天空,半晌,才慢慢的閉上眼睛,啞聲問道,“那麽……神武殿那邊……”
“戶部尚書盧德懷,兵部尚書蔡英,吏部侍郎顧善聞,神策軍副統領林朗將軍……都跪著,都求著陛下嚴查渭河河堤一事……”
太皇太后嘲諷一笑,“他們跪著就成了?當初他們跪求不要調動黑甲軍,有用嗎?最後,還不是那樣?北境死了多少人呐……呵呵呵……這就是當初寧可毒殺我兒,也要扶持上位的皇孫啊……”
“……後來,陛下下了旨意,讓刑部和禮部探查,撤了工部尚書趙啟的職位……”
“沒了?”太皇太后語氣冰涼的問道。
“沒,沒了……哦,對了,那二十河工給了賞賜……命護送回彭州……”
太皇太后沉默的聽著,半晌,才低聲問道,“皇陵那邊有消息了嗎?”
“殿下還是在皇陵那邊,明日到期就回上京。”老嬤嬤低聲說著,帶著幾分不解,“主子,皇陵那邊的老崔親自說的,說殿下一直都在。”
太皇太后只是擰眉,臉上還是困惑不解,喃喃道,“不可能啊……怎麽都沒有任何動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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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殿中,已經年約四十多歲的男人半躺在臥榻上,皺眉,不耐煩的揮落手裡的奏折,冷聲開口,“讓他們跪!他們以為他們是誰!”幾個臣子跪神武殿,就能改變他的主意?哼!妄想!
“可,可是……陛下……”
“沒有可是!”男人冷冷的說著。
這時,一個小太監上前,跪地,低聲稟報著,“稟陛下,貴妃娘娘還在凌霄閣跪著,說是陛下不見,就不起來。”
男人眼裡劃過一絲不耐,但最後還是站起身,喃喃著,“真是……”
然後,男人便跟著小太監走了。
當男人跟著小太監慢步從大殿後門處徑直離開的時候,大雨磅礴的神武殿台階下,沉默的跪著十幾臣工,他們一動不動,仿若石雕一般。
而同時,中宮各處——
長坤宮中,端莊美麗的婦人坐在軟塌上,眉眼間滿是冷凝之色的對著下頭坐著的青年開口,“這麽說來,陛下是不會怎麽處置誠王了……也是,貴妃的兒子,他最為寵愛的女人生下的兒子……還是長子……呵……不過,我兒,不用著急,神武殿外頭跪著的那十幾人也不是吃素的……此事即便拉不下誠王,但是趙啟,是別想再坐穩工部尚書之位了!我兒如今應該謀劃,要怎麽讓我們東盧的人佔據工部尚書之位!”
碧霄殿中,容顏清純嬌媚的女子溫婉笑著,“大家都知道的呀,陛下最愛貴妃娘娘了……嗯……不用管,我兒信王博學多才,豈是那般短視之徒?好啦,聽聽就好了……誠王也好,副帝也罷,我們且在一旁看著,但是……傳信給我兒,讓他送些東西給跪著的那十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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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但雨勢卻是依然未曾停下。
福大和壽一兩人沉默的站在廂房門口,壽一看著昏沉的天空,已經是第四天了。廂房裡頭依然安安靜靜的。壽一不由握緊了手,想到三年前的高燒,那時候……也是這樣,大主子寸步不離,但這次,這次……壽一想到這四天來的上京的種種事情,壽一的背脊發寒。
“福大……壽一……”輕柔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焦慮。
福大和壽一對視一眼,都齊齊轉身,恭敬的鞠躬拱手做禮,“夫人安好。”
商月娘抬手示意兩人起身,目光卻是停留在廂房門上,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和一點點的希翼“魚兒……是不是快醒了?蒼掌門說過的,今天魚兒會醒來的……”
商月娘說著,想要上前,推開那扇門,自從四天前,世子殿下抱著受傷的小魚回來後,她就隻待了一天,就被殿下委婉的勸走,她知道,殿下比她更加疼愛小魚,殿下心頭更加擔憂焦慮,她也知道她留下來也無濟於事,但是她是娘親,所以,即便離開了,她依然日日來問,守在這外頭,她一定要看到小魚醒來!
——小魚,小魚是不會拋下她和童童的!
福大垂著眼簾,壽一正欲開口,卻迎著商月娘期望的眼神,不知道該怎麽說。
昨晚,蒼掌門和沈大夫就一直在裡頭,現在都還沒有出來,期間,他們奉命進去過送水,見蒼掌門和沈大夫正在行針,都神色凝重的很,而……他們的大主子一直緊緊的握著小主子的手,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小主子,似乎已經忘記了外面的世界……
而這時——門開了。
面色陰沉的中年男子這個時候終於有些放松的扯了扯嘴角,越過福大和壽一,看向商月娘,點頭說道,“夫人放心,小公子已經無礙了。”
這話一出來,商月娘終於松了口氣,強忍著的眼淚終於不必壓抑,慢慢的滑落了下來,哽咽著對著中年男子——沈當歸,一邊彎腰做福禮,一邊哽咽著道,“多謝神醫!多謝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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