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不絕的話語,在突然被轉過身的時候戛然而止了,他的大哥哥帶著笑, 只是眼眶有些泛紅的, 剛剛,大哥哥是難過的顫抖了……
“四郎?”商靜魚猛地抱住林靜深, 心頭好疼,除了他病發,重病醒不來的那次,大哥哥什麽時候這樣子過?他的大哥哥從來都是運籌帷幄,淡然自信的啊。
林靜深溫柔的擁緊了商靜魚,感受到懷裡的商靜魚為他心疼的情緒,不由無奈一笑,滿腔憤怒和恨意不由的漸漸散去,“魚兒……沒事了,我已經好了。”
商靜魚抬頭看著林靜深,仔仔細細的看著林靜深的臉,確定此時林靜深的臉色沒有半點不堪難受難過憤怒後,才稍微放下心來。
“那我們去睡覺?”商靜魚提議,“要不,吃點東西?”
“不了,我們去洗漱,早點睡。”林靜深說著,放開商靜魚,牽著商靜魚的手,去了浴房。
洗漱,換衣,再躺到床上的時候,夜色也已經深沉了。
商靜魚翻身看向林靜深,他不太想問,到底那個和睿親王相似的老人說了什麽,為什麽大哥哥今晚的情緒起伏這麽大!但是,又想問,至少可以讓大哥哥抒發心頭的鬱結。
林靜深單手撐頭,看著商靜魚猶豫糾結的小臉,不由笑了起來,輕聲問著,“不問嗎?”
“我怕問了,四郎你會想起不開心的事。”商靜魚老實說著,“但我又怕你悶在心裡。”
“那個人的確是睿親王,但我沒問他是怎麽活下來的,這些年又經歷了什麽,我都沒問。我隻問了他一句,他是否留下了子嗣。”林靜深淡淡的說著。
商靜魚疑惑,啊?那這個問題有什麽地方刺激了大哥哥?
“魚兒,他沒有直接說,但是他的表情告訴我,他留下了子嗣。”林靜深輕輕的撫著商靜魚的頭髮,看著那人難以置信又痛苦的表情,他明白了。也無需再問。
商靜魚不明白,看著林靜深眼底的悲涼,突兀的,商靜魚心頭一個激靈,留下的子嗣?留下的子嗣?!
商靜魚猛地坐起,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不是吧,不是吧?!
“我母親被一碗鳳茶奪去了貞潔,即便當時,她已經嫁入裕親王府,但是,沈嬤嬤告訴我,裕親王從未勉強過我的母親,而我母親當時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關,所以,成婚後,我母親還是完璧之身,直至被召去了中宮。”林靜深輕輕的說著,語氣飄忽。
商靜魚怔怔的看著垂下眼簾掩去滿眼悲傷的林靜深,忍不住了,回身抱住林靜深,默默的抱著。
林靜深抬手,死死的環抱著主動抱住他的商靜魚。
“不是如今的聖上,我母親不肯告訴沈嬤嬤,那人是誰,隻說不是聖上,因為她逃出來了,但不知怎的,跌入了荒僻的地方,然後——”林靜深的聲音低啞。
“我本不想去追究,我父親是誰,都不重要,都對我沒有什麽影響,但是,我不能讓我母親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我不能讓白家就這樣沉冤未雪!”林靜深說著,又嗤笑了一聲,“我猜想過很多人,宮中侍衛,外族奸細,但——怎麽都沒有想到會是他!”
“四郎……你,你怎麽就猜到會是他呢?”商靜魚低聲問著。
“魚兒,你若看見他,你也會猜是他的。”林靜深淡淡說著。不是面容的相似,而是眉眼間的神韻,看見那人,突兀的,就仿佛看見鏡子裡的自己。
商靜魚抬頭看著林靜深,眉眼認真,“四郎,你是林靜深,我的大哥哥,林靜深。”
林靜深心頭一動,隨即淡笑,抬手輕輕的用修長的手指撫著商靜魚的眉眼,“魚兒,我懂。”
商靜魚這才心頭松了口氣,抓下在他臉上流連往返的手指,眉眼彎彎,“那四郎,我們早點休息,明天我們去看第二場資格考。”
“好。”
於是商靜魚翻了個身,習慣性的窩進林靜深的懷裡,本來猶豫要不要去外頭睡的林靜深,因為商靜魚的這個舉動,徹底打消了念頭,順手將某條魚攬進懷裡,低頭親了親某隻魚的額頭,感受到懷裡因為這一親,而僵住的身軀,低笑一聲,便慢慢的撫拍,直至懷裡的某條魚呼嚕呼嚕的沉沉睡去,林靜深才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他沒有告訴魚兒,其實,他大怒,他悲涼的背後,一方面是因為憐惜母親,一方面卻是因為——他的身世這般不堪,他的魚兒會不會……嫌棄於他?會不會覺得他是怪物?他可是違背了人倫法理誕生的怪物呀。
——還好,他的魚兒總是這般良善溫柔。不但不嫌棄他,還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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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上京。
夜色如同張著獠牙的怪物,籠罩在上京之上,本該是繁華熱鬧的上京夜晚,此刻卻是詭異的安靜,而夜色之下,忽然一聲慘叫響起。
一條黑影循著慘叫聲猛地追尋而去,就見巷子裡血跡斑斑,只剩一具殘屍。
“被啃咬的痕跡,看來,真的不是人啊。”福四蹲下仔細的看著。
“死的人有些熟悉?”福大皺眉盯著這具殘屍,低聲問道。
“哼,是副帝那邊的,叫什麽章禦史的兒子!”福三說著,揚眉,他們之前在淘寶街放風了,百姓們都很膽小,再加上,今天開始,皇莊的佃戶們鬧事了,上京動蕩不安之風很明顯了,誰還敢在晚上出來?也只有那幾個狂妄的自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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