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活著!”
杜鴻雲大聲道:“這個世界也需要我活著!”
謝安邦看著他,目光中掠過一絲失望。他緩緩開口,道:“燕晚星,方鏡,還有鍾春雁,我並未對他們做出任何指示。”
杜鴻雲一愣。
“每個人都在這件事上,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包括萬象。”
謝安邦說:“而選擇的結果,你也看到了。”
結果就是,不論是機甲聯盟,還是燕晚星等萬象,都站在了沈彌那一邊。
結果就是,這個世界,並不需要他。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年紀還很小,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有乾勁,有熱血,有對未來的希望。”
謝安邦搖了搖頭,“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站得很高。”
“只是,站得高的人,都有一個通病。”
謝安邦歎息一聲,“站的太高,看的太遠,每一個命令,都有無數的人前赴後繼,於是便把生命當做數字,計算利弊得失,想著如何以小博大。權利就是這樣的東西,會蒙蔽你對於鮮活生命的感知,把自己當做高於其他人的物種……”
杜鴻雲紅著眼,看著謝安邦,沒有說話。
“每每這個時候,比起善於權謀的人,世界更需要一個像沈彌這樣的人。”
謝安邦道,“他能夠警醒每一個沉溺其中的人,用手中的刀來告訴你,其實你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麽不同,你的命,也並沒有貴到哪裡去。萬象的存在也是如此,他們既是守護者,也是告誡者,是懸在每一個手握權柄者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當這把劍落下來的時候,你也一樣,我也一樣。”
“這麽多年,我為聯盟做了多少事,立下了多少功勞。”
杜鴻雲滿眼不甘,“我救下的人,又何止八百之數?我不甘心!”
“救人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那些站在最前面的職業選手們。”
謝安邦淡聲道:“千不該萬不該,你最不該做的,就是串通逆火教,從你把消息泄露給逆火教,釀成海樹城那場大災難的那一刻起,你的所有功勞,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犯下罪孽的萬一。”
“杜鴻雲,言盡於此……該上路了。”
謝安邦說完這最後一句話,掛了通訊。
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間,耳邊傳來砰砰兩聲響,督察部的護衛身形倒飛而入,撞破辦公室的門,重重摔在牆壁上。
杜鴻雲回頭。
黯淡的陽光從破裂的門中滲出,沈彌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少年單手持刀,暗金色的機甲在光線下宛如神明,淡漠的目光掃過杜鴻雲驚駭中又帶著恐懼的臉,輕聲道:“杜鴻雲,我來赴約。”
當初逍遙山下,他也是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說,我來赴約。
如今亦然。
杜鴻雲看著沈彌,臉色灰敗。
被沈彌這樣的人盯上,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噩夢,這一刻,杜鴻雲知道,他已經慘敗了。
多年經營的勢力和人脈,爬到現在這個位置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權利,金錢……這些東西在這一刻顯得那麽可笑,他和沈彌之間,隻隔著一把刀的距離。
杜鴻雲收起害怕的神色,表情有些癲狂的笑了起來。
先是低笑,而後笑聲愈發地大,最後表情誇張到甚至有些猙獰。
沈彌眉頭微皺。
“沈彌啊沈彌……你真的很天真。”
杜鴻雲搖搖頭,“殺了我,一切都會變好嗎?死去的人無法復活,我若死了,對聯盟,對整個第一世界,才是莫大的損失。不朽之境的威脅近在眼前,殺了我,只會讓機甲聯盟元氣大傷,陷入內亂,沒有了穩定,拿什麽面對不朽之境的威脅?”
他獰笑著道,“世上惡人千千萬萬,你殺得完嗎,殺得過來嗎?和平不是靠你們這些武夫殺出來的,以身當劍,是天子所不取,真正的和平,需要的是我這樣的人,平天下,安萬民,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況且,殺了我,之後坐上我這個位置的,你又如何保證,能夠做得比我更好?你又如何保證,他不會是下一個我?”
他的聲音拔高,沈彌卻不為所動。
“若真如你說的那樣。”
沈彌看著杜鴻雲,道,“那我就再殺一次。”
……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日輪城的任務,聯盟要派沈彌去了。”
鍾春雁坐在廣場的一角,突然想通了什麽,恍然大悟,“會不會是,聯盟已經察覺到兵塚和杜鴻雲有問題,但因為杜鴻雲根系太深,內部不好動手,所以要讓沈彌做這把刀?”
“……”
燕晚星斜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鍾春雁:“誒?”
“聯盟的處理流程繁冗,即便有證據,想要把杜鴻雲和他手下的勢力鏟除,也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燕晚星說,“而且,杜鴻雲身居高位,手中掌握的和聯盟相關的秘密,多如牛毛,他和逆火教有勾聯,多活一天,對於聯盟而言,就多一分危險。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說著,燕晚星看向方鏡,又道:“不管是你,還是我,還是方鏡,身上都有諸多牽扯,做不了這個持刀人,只有沈彌可以,也只有沈彌會去做……這一點,我不如他。不管是當初逍遙山的事,還是今天的事,他向來沒有那麽多顧忌,也是最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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