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逍遙劍宗】的碑,碑是石造的,已經有些年歲,看得出來被保護的很好,上面的刻字蒼勁有力,即便到現在,逍遙劍宗四個字也依然清晰。
刀閘輕響,又歸於靜止。
沈彌收刀。隨後,逍遙劍宗的碑從中間被斜斜劈落,半塊石碑上的【逍遙】二字轟然砸下,碎了一地。
“滿身欲念,怎配逍遙。”
沈彌說。
接著身上蒼藍的機甲漸褪,露出機甲下傷痕累累的身軀,沈彌平靜下山,隻留給身後或錯愕或憤怒的人一個修長瘦削的背影。
漫長的夜。終於天亮了。
第062章
天光乍明。
逍遙山腳下, 聚集了很多人,和沈彌來時一樣,一眼看去, 黑壓壓的一片。
“他下來了……”
有人在人群中低聲說了一句,所有人頃刻間止住了聲音, 目光同時看向山上。
逍遙山凌亂破碎的台階, 一個身影徑直走下。
像是戰場廝殺的將軍卸甲歸來, 又像是紅衣俠客自天涯中漫步而來,初升的日暈在少年周身描下了一圈金邊,是技藝再精湛的畫師也繪不出的場景。
少年已經卸了機甲,上山時穿的白色刺繡衛衣已經滿是破洞和裂口,露出滿是傷痕的手臂和肩膀。
他的身軀勁瘦,但並不是意料中的單薄, 相反,線條出色的手臂和優越的鎖骨, 以及破損衛衣下的些許肌肉,凌亂的發絲, 都帶著幾分淒美的肅殺之感, 即便一身血漬與泥濘, 也掩蓋不了逼人的銳氣。
沈彌緩步下了台階,沒有理會周圍的人, 徑直向前走。
逍遙山腳下有很多媒體記者, 以及後面才趕來的人, 記者有一肚子的話想要采訪, 人們也有很多歡呼與其他的東西要表達。
但不知為何, 在沈彌出現的這一刻,卻沒有人出聲。
他們只是靜靜看著沈彌向前走, 然後讓開一條道來,目送少年離開,身影逐漸消失在微薄的光線深處。
直到此刻,他們才有一種恍然從夢中蘇醒的感覺。
人們相互對視,雖然每個人的想法各不相同,但這一刻,至少有一個念頭是共通的。
這個江湖,真的是要變天了。
……
“還沒死吧?”
還躺在地上的聶溪感覺到有人戳了戳他的身體,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他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黑。
面前站著一個女人,身材高挑而豐滿,皮膚是深咖啡色,就像是剛從海灘度假回來一般。她並未穿機甲,只是穿了件亮色的背心與短褲,看著聶溪睜眼,她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一排大白牙格外顯眼:“果然沒死。”
聶溪淡聲道:“我還以為天又黑了。”
“靠。”
女人不滿道:“好心來看你,有必要這麽損嗎。”
標志性的深咖色皮膚,整個聯盟都少有人能比肩的豐滿傲人身材,以及張口就暴露無遺的大咧咧性格,但凡有人在這裡,絕對能第一眼就認出眼前這位女人。
聯盟七萬象,也是現今唯二的女萬象之一,【磐石萬象】,鍾春雁。
聶溪坐起身:“你來幹什麽。”
“看你死沒死,沒死的話補你兩錘。”
鍾春雁沒好氣地說。見聶溪沒說話,好奇道:“那一劍,留手了?”
“你覺得我留手了麽?”
聶溪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沉默片刻,反問。
堂堂萬象,就算不敵,也不至於這麽快敗下陣來,況且以聶溪的能力,真要拚命起來,不可能讓沈彌這麽輕巧地站著。
鍾春雁心中這麽覺得,但看聶溪的表情,又覺得不像。
果然,還是猶豫了吧。
她認識聶溪的時間長,此人總是這樣,雖是萬象,但性格頗有些優柔寡斷,猶猶豫豫,別扭得很。若不是這樣,以聶溪的天賦,在劍道一途,起碼還能更進一步。
“不是我說你。”
鍾春雁看了他一會,歎了口氣,“這麽多年,給逍遙劍宗賣命這麽久,替他們承了多少孽,又幫他們擺平了多少事,也該夠了吧。你總是這般猶豫……最快的劍,理應是很輕巧的,但你的劍,太重了。”
一個不夠逍遙的人,又怎麽拿得起一把逍遙的劍。
聶溪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時也,命也,有些事情你插不上手,即便插手了,未必能改變什麽。這次的事,也未必不是一個契機。”
鍾春雁點到即止,也不繼續多說,拍拍他的肩膀,“還有兩個月就聯賽了,與其想這些,不如準備準備。走吧,別躺著了。”
“去哪?”
“日輪城。”
鍾春雁說:“聯盟派的任務,那邊的界縫好像有點異常,本來隻讓我一個人去的,轉念一想,這種好事也不能光我自己享受,就順便帶上你了。怎麽樣,姐夠意思吧?”
“……”
聶溪嘴角微微抽了抽,一瞬間想了一萬種拒絕的理由,但最後還是化作一聲歎息。
“走吧。”
……
素心診院中城區聯合醫院。
人來人往的聯合醫院內,沈彌安靜地坐在大廳的角落。
他帶著衛衣的兜帽,雖然破損的衣服上佔滿了血,但在醫院這種地方,反倒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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