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留下的聖旨是不是和翻案有關?”
事已至此閻毅謙也沒有繼續掩飾的必要了:
“沒錯,那封遺旨確實是為周家翻案的。”
其實先帝交代的事情遠不止這些,但是閻毅謙不想妻子知道那帝王冰冷的心術,到這裡便已經足夠了。
年節前三□□廷休沐,李崇其實在宮內除了看折子也沒什麽事兒做,他想見宋離,但是又覺得見了面恐怕氣氛會分外尷尬,還不如不見。
好在年節當晚照例要在摘星閣設宴群臣,到時候應該怎麽都會見到宋離,這麽想著他也按捺住了心情,開始翻看昨天禮部上來的折子,年節當天,京中便開始第一輪的龍舟比賽,李崇強自壓住有些定不下來神的心情去看了看比賽的場次。
但是沒看一會兒他又煩躁地抬頭,腦子再一次飄到了那人的身上,自那天燈會分別都快六天了,宋離就真的一次都沒出現,一個折子都沒上,一個口信都沒有,他這會兒會在做什麽?在府中看書?看折子?身邊有誰?
宋府中,一隻圓滾滾的橘色小貓兒趴在軟塌邊上,毛茸茸的尾巴在榻上一掃一掃的,兩隻白色的前爪正在扒拉一個線團玩,而它身邊的人此刻靠在軟榻上閉眼養神,略顯蒼白的手搭在它的頭上,修長的手指偶爾會揉一揉它的耳朵。
宋才將午後的藥端了進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宋離自那天晚上燈會回來之後便有些沉默的出奇,雖然這人平常也不是個話多的人,但是這一次他老是覺得他有心事壓在心底。
“督主,用了藥到榻上睡一會兒吧。”
宋離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眼底的清明昭示著他方才也沒有睡去,他接過了藥碗,一飲而盡:
“去準備一下,今晚我要去別院。”
宋才低頭應了,外面的天漸漸暗了下來,直到天徹底黑了下來,宋府正門前那輛黑楠木車架緩緩朝北而去,同時偏院兒的一個角門一頂不起眼的小轎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進了一處不起眼的別院後門。
這別院從外瞧著像是一處已經好久沒有人住了的院子,院內的花園也已經荒蕪,唯有一處院落裡的主屋有些亮光。
宋離身上裹了一件玄色的大氅,帽兜擋住了有些蒼白的臉,他微微擺手,從身側的人手中接過了燈籠,隻身進了院子。
宋離進了屋子,將身上的大氅脫下,在屋內已經升起來的暖爐旁烤了烤手,隨後坐在了桌邊,將紅泥爐上已經燒開的水拎起來,泡了一壺茶,茶香剛剛飄散出來,門便再一次被推開,進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閻毅謙。
宋離抬頭,唇邊浮現了一抹極淡的弧度:
“王爺來了,茶剛好。”
閻毅謙坐在了他的對面,目光觸及眼前人的時候微微有些皺眉,他是習武之人,對人的氣息非常敏感,他明顯感覺到宋離的氣息很弱,呼吸短促無力,牽機雖然會削弱人的身體,但是絕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是染了風寒?”
宋離抬手將茶放在了閻毅謙的面前,輕聲開口:
“嗯,入了冬風寒總是不太容易好,采石場多謝王爺派人相助。”
閻毅謙微微擺手:
“劉慶元是重要的人證,總不能死在王和保的手上,不過經此一事,王和保必然已經警惕起來了,積譚司中到底是誰仿造了那封信恐怕越發不好查了。”
宋離並未有任何遮掩地開口:
“王和保如今已經是驚弓之鳥,王爺應該已經收到了些消息,如今京城中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閻毅謙的面色凝重了不少,他早便在王和保的身邊安插了人,縱使他在京中並不掌兵,但是他從軍多年,軍中但凡有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他都能立刻察覺到。
“構陷周家的名頭足以讓整個王家陷落,王和保這些年以太后為尊,如今陛下初露鋒芒,和太后劃清界線,王和保在內閣中也不甚得意,真的到了最後一刻他未必不敢鋌而走險,害陛下,立幼君。”
話音落下閻毅謙的神色已經冷肅一片,他礙於北境軍權從不過多參與朝政,但是這絕不代表他不關注朝政,他決不允許朝中有人因為一己私利謀害君主,動搖社稷。
宋離知道閻毅謙對此事的態度:
“不瞞王爺,我手中的人已經盯住了太后身邊的琉鈺,禁軍換防在即,太后有意趁年節期間在宮內對陛下不利,王和保就算之前有些猶疑,這一次他也必然會孤注一擲,在這京城中,他們眼中最大的障礙便是王爺和我。”
閻毅謙的眉頭緊擰,他是看出了軍中不對,猜到他們可能會對陛下不利,卻不想會這麽快,畢竟若是要比在宮內眼線,這大梁朝中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比的過宋離,他從宮內得到的消息必然要比他在軍中的要快。
“若是如此恐怕王和保現在想的便是如何將我調離到北境,而京中,督衛軍和你便是他最大的障礙。”
宋離點頭:
“沒錯,按照舊例,年節宮宴後的第五天陛下需要親率文武百官至皇陵祭祖,皇駕駕臨前皇陵的守衛會由督衛軍和禦林軍接管。
我已經準備好了折子,宮宴之後我便會讓人偽裝成我的模樣率督衛軍前往皇陵,至於北境,便需要王爺自己想辦法了。”
閻毅謙已經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宮宴之後的五日休沐期間,是王和保和太后最好的下手機會,只要讓他以為他們都已經離開了皇城,那麽大概率他們一定會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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