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義氣成不得事,不必理會。”
“是。”
許安一直趴在窗口,目送那轎子從巷口離去,他心底有些不安,更是後悔竄到了窗口,他不知道哥哥為什麽會這樣做,但是他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只怕哥哥誤會他,覺得他也厭惡他了,頓時急得恨不得追上去解釋,可是他記得宋叔的叮囑,一定不可以和直廷司扯上關系,也不準他找他哥。
車架直進了宋府,從那巷口離開宋離的臉色便有些凝重,直到下了轎輦,一隻圓潤了不少的貓仔撲了過來,他才堪堪回神兒。
福寶這些日子一直被養在宋離的院子裡,這貓兒格外的黏宋離,宋離進宮或是不在府中的時候,它就一隻貓在院子裡四處溜達,登高上杆,沒個消停的時候,有時宋才想要抱抱它,它都總躲,只在吃飯的時候出來。
但是宋離的轎子只要一進院子,它便立刻從不知道哪裡的地方竄了出來,然後準確地扒住那人的衣擺爬上來。
宋離習慣性地抱著福寶一塊兒進了內室,他臉上疲態難掩,身上還一陣陣發冷,像是毒發的前兆,宋才也跟了進來,見他臉色不好立刻開口:
“督主,是不是身上不舒服?顧太醫說紅蔓越發深,毒發就越會頻繁,可要去煎藥?”
從前幾年的時候牽機只需要按年服用解藥,每月會發作一次,忍忍也就過去了,不過紅蔓耗損身體,現在毒發會越來越頻繁。
宋離點了點頭,宋才立刻安排了下面的人去煎藥,轉過身便聽身邊的人開口:
“我剛才看到循兒了,模樣變了一些,不過那雙眼睛還是小時候的樣子。”
宋才立刻回頭:
“督主見到小公子了?是在哪見到的?”
宋離低著頭擼著懷裡胖了不少的貓仔,眉眼間神色難辨,他淡淡將方才在街上的場景說了一遍,宋才卻是心中一緊:
“督主,那杯蓋必不是小公子拋出來的,他心中是念著您的。”
宋離歎了口氣:
“我知道,只是...”
他的話未說完便頓下了話頭,但是宋才又怎麽可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從前循哥兒遠在揚州,縱使聽說了一些朝堂上的事兒,聽說了一些直廷司在外的惡名,也終究離得太遠,但是現在他人就在京中。
這京中對直廷司,對宋離的詆毀,謾罵便是遮都遮不住的,循哥兒又是在來京春闈的舉子中,這些這各地的學子最是喜歡針砭時事,對宦官有著天然的鄙夷和仇視,一日兩日循哥兒會相信自己的哥哥,但是長此以往呢?
“督主,您也要信小公子,他不是那等人雲亦雲的人,這麽多年,他當體恤您心中的苦的,您還是躺下歇歇吧,一會兒用了藥,睡一會兒。”
宋離由著侍者服侍著換了衣服,周身越發覺得冷,他知道這是要毒發了,躺了下來,而福寶也賴著他窩在了他的懷裡,就趴在他胸口的地方。
暖呼呼的一團,肉墊一樣的爪子撲在他身上,宋離的手一下下在它的脊背上順著,低下頭便能對上一雙看向他的琉璃眼。
他仔細端詳著懷裡的小東西,初見那個毛兒都有些不齊,被凍的瑟瑟發抖的小家夥現在已經毛色油亮,身量也長了不少,琉璃珠一樣的眼睛嵌在毛茸茸的臉上,分外可愛。
這小東西和他還真是有緣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睡吧。”
李崇這幾天也忙的厲害,到了這裡這麽久了,該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該動的也必須動了。
他想要借著年後的京查清理一批冗員朝臣,但是如今這事事經內閣的情況下這件事難度可想而知,所以他必須要在此之前親政。
他一個人站在華清宮的門口站了很久,看來他是真的回不去了,既然如此,那就做好這個皇帝吧。
他開始詳細梳理朝中五品以上官員的履歷,包括各府之間的姻親關系,還有一些重要位置上的朝臣的背景,他想要親政王和保必將是最大的障礙,但是好在如今的內閣已經不是從前王和保的一言堂了。
岩月禮等成帝舊臣已經漸漸敢於與王和保對抗,這對他來說倒是個好事兒,而朝中另外一股勢力,想來宋離也應該是希望他親政的,他站在門口思緒亂飄,再一次飄到了宋離的身上。
他好像從那天一塊兒用過晚膳後就沒有再見過宋離。
“宋督主今日還是沒有進宮嗎?”
張衝忙上前回道:
“是,弘文閣來回稟,宋督主今日未曾進宮。”
這幾日米商陸續到了京中,難道是在忙米商的事兒?今日上午他已經召了閻毅謙進宮,細說了後面用軍糧的打算,已經敲定了明日開始便開倉放糧。
他有些在宮中待不住,他掃了一眼已經看的快見底的履歷開口:
“張衝,帶上剩下的幾本履歷,還有那書生寫完的幾節《西遊記》跟朕出宮。”
這幾天他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看履歷了,到了晚上空下來的時間便招了之前宋離幫他找的那個書生過來,給他從頭講西遊記,讓他能編寫下來。
這個時代沒有什麽娛樂,話本子便是一些文人乃至一些閨閣中小姐的娛樂,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將西遊記給講出來最為合適。
一來,這故事他從小看到大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複述沒有太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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