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位位列六部之首的老臣行大禮叩拜,周家一家不光是死於王和保的陷害,更死於帝王見不得人的心思。
陳文景此刻要陛下為這一樁冤案平反,無異於讓當今陛下公然承認光帝受人蒙蔽,殘害忠良,史書稟筆,這將是光帝無法抹去的汙點。
隨後不少平日裡在朝中都甚少出聲的老臣,也想起了當年在這議政宮中,那個曾耿言直諫的周探花,越來越多的人跪下請命。
這一下讓宋離也心念一震,原來這麽多年過去了,朝中還有這麽多的老臣記著他父親。
李崇看著這麽多人跪下,也想象得到,當年光帝處置周家滿門引得朝野上下多大的震動,他立刻開口:
“諸位大人請起,此案朕必定會秉公處置。”
說完抬眼瞧了一下張衝,張衝極為有眼力見地下了台階將陳文景扶了起來。
此刻閻毅謙躬身上前,雙手呈上那個明黃色的錦盒:
“陛下,這是先帝留下為周家一家平反的聖旨,當年先帝有意為周家平反,卻苦於沒有證據,便在病重時將這封聖旨交給了臣來保管,讓臣在陛下親政之後時機成熟之時拿出這封聖旨。”
閻毅謙知曉宋離並不願回周家,所以隱去了先帝和宋離的諸多事宜,隻將聖旨拿出。
張衝立刻取了這聖旨上禦階交給李崇,李崇知道閻毅謙那裡有一封先帝的聖旨,卻也是第一次看見,這聖旨的出現引得底下朝臣心中也是想法各異。
李崇打開了那明黃色的錦盒取出了聖旨,上面那些字他都還有幾個不認識,他抬眼掃了一下朝臣,又深深看了一眼宋離,知道這一封徒然出現的聖旨定然會引人猜疑,他大體看了一下上面的內容,確實是為周家平反,之後便開口:
“父皇留此聖旨足見其對周家的信任,岩閣老,葛閣老,陳大人,宋督主,你們熟知先皇筆記,也來瞧瞧這聖旨。”
張衝上前仔細托著聖旨下了禦階,將聖旨交到了岩月禮的手中,岩月禮雖然不曾主審,但是作為當朝首輔和曾和王和保在一個內閣□□事多年的閣臣,自然自始至終都是清楚這案子進展的,今日上朝之前閻毅謙也曾和兩位閣老通了氣,今日翻案一事他心中有數。
宋離撐著扶手起身,目光不離那明黃卷軸,心口的跳動有有些明顯,岩月禮展開那長長的卷軸,明黃聖旨上的字跡和璽印四人都是清晰可見。
宋離身在直廷司,是接觸先帝筆記和印璽最多的人,岩月禮雖不知他的身份,卻也將聖旨向他側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宋離緊緊捏住了手指,這一封聖旨他等了整整十年,他盡力穩住聲音開口:
“這聖旨是先帝筆記無疑。”
岩月禮和葛林生,陳文景也對視了一眼,陳文景的目光從印璽上離開開口:
“印璽也清晰無誤,這確是先帝的聖旨無疑。”
他歷經三超,最是清楚先帝登基時候的情況,那時內閣中王和保獨大,朝中多是光帝舊臣,先帝想來當年也是隱忍不發,這才將這封聖旨留給了焰親王保管,不過好在有這一封遺旨,當今陛下再處置這樁案子壓力便小的多了。
李崇朗聲道:
“既如此將先皇遺旨傳閱諸位臣工,周家一門衷心可表,上有先皇遺旨,下有諸位臣工所請,此門冤案必不能不了了之,岩閣老著內閣擬旨,即日起為周家一門上下平反,於周大人老家修築祠堂廟宇,便後世瞻仰供奉。
陳大人署理吏部三十余年,同周大人也是有同朝之誼,便由您整理出周大人生平履歷,功績,彰表於書傳閱百官。
焰親王主審此案,便也辛苦些,尋尋這周家可還有遺脈在世?”
李崇的聖旨下的極為利落,且不光是僅僅平反,還修祠建廟,列書做傳,這便是鐵了心要打光帝的臉。
有心人隻覺得這位剛剛親政的新皇有意借著此事彈壓舊臣,尤其是曾經跟隨王和保的光帝舊臣,從此繼往開來,新朝當立。
卻沒有看到那九旒冠冕下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朝中那一抹深紫蟒袍的人影。
這一道聖旨終於摘下了周家戴了幾十年叛臣逆賊的帽子,宋離聽著上方朗潤卻堅定的聲音,眼底都漸漸瑩潤,心潮湧動著無數的情緒,難以被言語所表達。
那麽多年,他等著這一刻等了那麽多年,他從未想過他能如此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上,親眼看到那封聖旨,親耳聽到周家人無罪。
閻毅謙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宋離,拱手開口:
“陛下,臣在得知周大人冤案的時候便派人查訪,順著周家夫人的舊仆,查到周大人確實還有一個小兒子僥幸存活於世,更巧的時,這位小公子去年秋闈中了舉子,便是今年剛剛參加了春闈的考生之一。”
此言一出,朝中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這上面,知道周家的老大人都知曉周家是世代書香世家,周合禮和其弟弟更都是探花出身,一門雙探花可謂榮耀無雙,這位僥幸活下來的小兒子竟也中了舉人參加春闈?
提起許安,李崇故作不知地開口:
“哦?這周家到底是書香門第,若是這樣說來王爺還是先別告訴朕他的名字了,朕倒是挺想看看周大人之後是否能高中。”
宋離微微低頭,想到弟弟嘴角的弧度都挑了幾分,閻毅謙也知曉宋離心思,知道周家人骨子裡的清貴,此刻陛下如此開口他自是無有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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