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什麽之後他輕輕湊上前,小聲說:
“哥,王和保這一次被下了大理寺,是不是以後我們能常見面了?”
他對家變之前事兒其實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這麽多年宋離也從未讓他知道他在籌謀什麽。
所以許安只是知道當朝首輔王和保和他哥不對付,算是政敵,現在王和保竟然造反被抓,自然再不可能和他哥作對了,那他們是不是也不用總也不見了?
他這話音剛落,宋離有些微涼的手指便點在了他的腦袋上:
“說了多少回,直廷司不是什麽好地方,不要和我扯上關系。”
許安想起哥哥的遭遇心裡就不是滋味兒,忍不住嘟嘟囔囔:
“我不在乎,哥,你在哪也是我哥,我不怕人知道。”
宋離冷哼了一聲:
“別光讀書不長腦子,朝堂豈是這般簡單的地方?我走的是我的路,來日你走的是你該走的路,不過若是實在想我了,可以叫人遞書信。”
到底宋離是沒有忍心還同從前一樣對弟弟,周家將要昭雪,他們終究已經沒有從前那麽難了,日後便是讓人看到他們有來往,只要不過分顯眼,倒是也沒有太大的問題,畢竟年年來拜訪他的舉子多了。
聽出宋離的松口許安還是露出了笑模樣:
“這次春闈我定會盡全力,若是中了進士,我們同朝為官,哥就算是不想見我到時候也要日日見。”
宋離手肘撐在扶手上,看著他這自信的模樣眼底有些揶揄:
“同朝為官?你就算是中了三甲也不過是個七品小官,大朝會都要站到議政宮外的禦階上,怕是連我的衣角都瞧不到,還想日日見?”
如此現實的話讓許安大受挫敗,不過瞧著宋離笑起來面上少了些沉色他也不在乎:
“看衣角也是同朝。”
宋離抬手輕輕按了一下弟弟的肩頭,眉眼正色開口:
“嗯,是同朝,這春闈眼看著日子近了,我這裡一切都好,不用掛心,隻將心思用在春闈上便好,若是一朝得中也算不負我周家門楣,若是不中也無妨,弱冠的舉人也很好了。”
許安這麽多年身邊也只有林叔最親近,但是再親近有些話林叔也沒有辦法對他說,只能宋離來說,就比如如此重要的考試之前,也唯有宋離的話能讓他安心。
許安的眼睛有些發紅,隻點了點頭:
“我知道的哥。”
宋離叫人上了酒菜:
“上次見你還是個小豆子,現在倒是能陪我喝一杯了。”
兄弟二人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喝酒,只是點到為止,只是宋離到底身子不好,胃裡有些隱隱作痛,他強提著精神和身邊的人說話,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才趕人:
“好了,我聽說今晚你們各地的舉子要同遊燈會,別讓人久等了,同窗同年之誼旁的比不了,去吧。”
許安還有些不舍,在宋離連聲的催促下才被安排的人送了出去。
他前腳出去,宋離便抬手按住了胃脘,有些脫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沒過一刻鍾的時間,李崇的轎輦便停在了門口,他腳步輕快地上了樓,宋才忙迎他進屋,李崇看到了坐在窗前的人,怕身上裹著寒氣激著這人,他將身上的大氅脫了下去才笑著走過去:
“今晚宋督主還真是好興致啊,竟然請朕來這麽好的酒樓用晚膳。”
李崇坐在了他的對面,但是這一坐下鼻子便動了動,屋內的酒菜已經都被清了出去,只是難免還殘留了一絲酒菜的香氣,一旁的茶杯有兩個是有茶水的,很顯然這屋子裡剛才應該不止宋離一個人,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你方才和別人吃飯了?”
宋離掃了一眼還未曾收起來的茶杯,倒是沒有選擇隱瞞:
“方才我見了安兒。”
李崇愣了一下,想起來他口中的安兒是他弟弟,這個弟弟是宋離在這世上唯一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了,李崇反倒是希望他們多接觸些的,只是這人今天其實是想出宮見弟弟吧?請他用晚膳只是時間剛好順帶的吧?
這麽一想他剛才雀躍的心思有些淡了下來:
“哦,原來你是出宮來見弟弟的,朕這只是跟著蹭了一頓唄。”
宋離聽著這酸溜溜的話心裡有些好笑,這一個兩個都是個孩子性子,他想抬手給他倒杯茶請罪,只是欠身起來的時候頭眩暈的厲害,身子重新跌坐回了椅子上:
“宋離。”
李崇立刻起身,繞過桌子扶住了他的手臂,湊近了看他才看出這人的臉色比每天瞧著都好了不少,但是額角已經見了冷汗,分明是不舒服的樣子,他輕輕抬手在他的臉頰上抹了一下,指腹上有些很淺淡的顏色。
感受到他的動作,宋離心底有兩分難堪:
“叫陛下笑話了。”
李崇瞬間想到了這人恐怕是不想弟弟擔心,才用了這個辦法,畢竟他弟弟就要春闈了:
“笑話什麽?朕笑點哪就這麽低了?”
宋離沒聽懂笑點低是什麽意思,就見李崇趴在他的身上左聞聞右聞聞,李崇聞到了這人身上淡淡的酒味兒:
“你喝酒了?”
宋離以為他不喜,想要離他遠一些,卻被李崇一直抓著手臂:
“隻喝了兩杯,算是為他考前壯壯膽子,免得心中不踏實,沒有順帶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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