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扶了軟塌上的人起身,兩人往身後的浴室耳房走,氤氳的水汽夾雜著藥香撲面而來,李崇看向身後跟著的顧亭問了一句:
“藥浴後可會有什麽不適?”
“這藥浴是為了行氣血,只是督主如今筋脈滯澀,氣血虧虛,浴後難免疲累困乏。”
小侍已經伺候宋離寬了外衣,李崇自然不好直接留在裡面,便準備出去等,宋離見他出去目光一緊,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他有些怕李崇這便走了。
李崇一回身便和他的目光觸及一瞬,以為宋離是沒有聽夠故事,勾了一下唇角出聲:
“我在外面等你,等你沐浴後我再告訴你什麽是大學。”
李崇轉身到了廳中等候,耳邊還能傳來內室中輕微的水聲,他端著手裡的茶碗一下一下拂著上面的茶沫,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安定感,他喜歡這樣靜靜地等待,等待和喜歡的人,一點一點兒分享他的世界,他的過往。
而宋離卻大概是第一次如此希望這藥浴快些結束,靠在浴桶中時目光時不時便看向外面的屏風,連顧亭都看出了他的急色。
李崇喝著茶靜靜等著,正在他有些出神兒的時候,剛剛被宋才抱下去喂食的福寶從門縫中竄了進來。
從前還是一小隻的貓仔兒的小貓現在已經變成了蓬松的一大坨,李崇明顯覺得因為它臉大的緣故,連從前大大圓圓的眼睛都似乎變小了,可見在宋離身邊它生活的多麽無憂無慮。
想起這些天自己過的日子,再看到這肥了兩圈的貓之後,李崇的心再次陰暗了,連看著福寶的臉都變得陰惻惻的,地上的貓仔趴在他面前,蓬松的大尾巴一下一下在地毯上掃著,李崇起身,一把將肥貓抓到了懷裡。
“喵嗚~喵嗚~”
貓仔不停地在他的懷裡撲騰,李崇撓了撓它的下巴,順了順它的脊背,這才將福寶安撫地消停地趴在了他的懷裡,李崇顛了顛,果然,沉甸甸的,他點了點它的腦袋,福寶一臉茫然地看過來:
“你看看你主人都瘦成什麽樣了?你再看看你。”
李崇輕輕拍了一下它胖嘟嘟肚子:
“你像話嗎?”
福寶不喜歡這個冒昧的人類,一個爪墊就要呼到他臉上,被李崇一把抓住,一人一貓鬧得不可開交。
身後的屏風被宮人移開,宋離被兩個小太監扶著從內室出來,藥浴蒸騰的他頭有些暈眩,身子虛軟無力,身上僅著了一身絲緞輕紗衣,因為一會兒在胸口的穴位上還要行兩針,所以領口並未系緊,腰帶只是松快地攔在了腰間。
因為藥浴的關系,宋離額角上還余著細微的薄汗,烏發如緞一般垂在身後,微濕的碎發卻被汗水打濕垂在額前,遮住了一絲眉眼。
平日裡一直蒼白的臉頰總算是泛起了兩分血色,一雙墨色眼眸卻透出了幾分疲色,他身上無力,此刻全靠著兩邊宮人扶持才能站住,屏風一撤,氣管中嗆入了一口微涼的空氣,引的他側頭輕咳。
李崇看立刻丟了懷裡的貓起身,自然地替過了一邊的一個小太監扶住了他的手臂,這才發現這人渾身有些虛軟,力道靠在了他的手臂上,聽他咳的厲害他直接將人抱了起來,大步進了內室,顧亭忙跟著過來。
晚上的行針便簡單不少,只有胸口的幾個穴位需要針灸,李崇坐在榻邊陪著他,直到顧亭收了針,他才上去幫他攏好了衣襟,看他倦了他輕聲開口問:
“累了就先睡吧,故事就在這裡,什麽時候想聽都可以。”
宋離有些懶倦地靠在迎枕上微微搖了搖頭:
“此刻睡了怕是夜裡要醒,再陪我一會兒吧。”
他這會兒氣虛力乏,聲音也很輕,輕的仿佛像是一根羽毛撫在李崇的心上一樣,這樣的宋離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拒絕。
但是絕色的心上人在前,柔弱易推倒,病弱又依賴,他也是一個正常男人啊,宋離需要這樣考驗他嗎?他摸了摸鼻子:
“宋督主啊,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對我的意志力是多麽大的考驗嗎?”
李崇都盡量不讓目光落在那人有些泛著粉紅的胸口還有那精致充滿誘惑的鎖骨上,他只怕多看幾眼都要著火,宋離聞言卻想到了從前的荒唐,忽然抬頭:
“你的傷怎麽樣了?”
從那人兩人有些不歡而散之後,這兩日李崇都再未來過這偏殿,那藥也不知道他上了沒有,李崇的神色有些微妙:
“好了唄,能怎麽樣?”
宋離有些擔心:
“真的?那藥可都用完了?”
李崇深吸一口氣:
“假的,要我現在躺床上給你看看?”
宋離看著他走路,起坐確實都如常了,這才放下了些心:
“好,以後再不會了,故事可以繼續了嗎?”
李崇看著他這大晚上不睡覺要聽故事的樣子就覺得有些想笑,內室中,一人靠在榻上,一人坐在榻邊,說笑聲不斷。
李崇的世界對宋離來說實在是太過新奇,他時而點頭,時而驚訝地睜大眼睛,思緒一路跟著李崇的話:
“人人都要上十幾年的學?不需要種地嗎?”
李崇對他驚訝的模樣絲毫不意外,畢竟如今的社會不識字的農民佔大多數,就是讀書人也是以耕讀為主,也需要先種田養活自己,一邊種地一邊讀書,想起來也是頗為清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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