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坐起身神色微妙,陛下器重?他怎麽覺得這器重是因為第一次宋離下大理寺的時候他還算以禮相待,給陛下落下的好印象呢?那史進只是潑了宋離一臉的水,便落了個全家流放,這麽想著趙成自己都是一陣後怕。
他正出神間宮裡的旨意便到了,趙成趕緊收拾好了行頭進宮。
李崇看了看趙成那滿眼的紅血絲,也知道這個事兒他是熬的不輕:
“吳清越這幾日怎麽說?”
“陛下,吳清越對陰價一事拒不承認,隻言是手下的人冒著他的名義斂財,隻承認收了底下官吏的一些孝敬,並不承認向京中官員行賄,他畢竟是二品大員,臣不敢貿然用刑,便只能這樣熬著審。”
李崇哼笑了一聲:
“這幾日可有人去探望這位吳總督啊?”
“有,多是一些與吳總督有些故舊之情的大人,只是派人遞進來一些吃食。”
李崇挑眉:
“你放進來了?”
趙成立刻否認:
“沒有,所有探視的朝臣府中之人臣都沒有放進去。”
他斷了這麽多年的案子,這種錯誤怎麽會犯?江南出了那麽大的事兒,這個吳清越又是剛剛一下船便被陛下下令捉拿,擺明了是不想和他京中官員相接觸,鹽引一案指不定又要牽扯多少京中朝臣了,他怎麽敢在這個時候放外人與吳清越相見?
“這案子你放開手腳去查,不必有什麽顧忌,也不必當他是什麽二品大員,回去後整理出一份曾去大理寺給吳清越送吃食的府中名單,明日早朝後給朕。”
但是這不等著李崇在第二日的早朝後拿到這份名單,早朝上就已經因為一份彈劾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被彈劾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江南審理鹽案的直廷司督主宋離。
而彈劾的罪名也甚重,包括縱容西北提督太監王智貪汙西北軍糧餉,對西域外族出售火藥,買賣官爵等七項罪名。
“陛下,臣證據確鑿,有往來書信為證,望陛下嚴查。”
“陛下勾結外族乃是誅九族之罪,陛下當立刻招宋離回京嚴審。”
朝中文官本就與直廷司積怨多年,此刻證據具在,請命的人越發多了起來,李崇死死盯著那個拿出所謂證據的禦史。
怎麽就這麽湊巧,宋離剛剛揪出了這鹽道上的一幫貪官,怎麽這彈劾的折子就像是雪片子一樣落了下來,他沉聲不開口,朝中的官員卻是越跪越多,尤其是那些個以直臣彪炳的言官們:
“陛下,直廷司多年來由宋離把持,冤案無數,陛下如今親政,當撥亂平反,嚴查直廷司。”
“請陛下嚴查直廷司。”
一波一波的聲浪從議政宮中傳出,周書循眼看著這些人都在聲討他哥,側了一步表要站出來聲辯,卻驟然被前面的人扯住了衣袖,他抬眼就對上了一個嚴厲的目光,正是韓維的,韓維使勁兒將他扯了回來。
如此聲浪哪怕是皇帝也無法按下不表,最後焰親王閻毅謙拱手上奏:
“陛下,既然宋督主身涉此案,臣建議還是先招宋督主回京受審。”
李崇看到閻毅謙才算是冷靜下來:
“就依王爺所言,著焰親王世子押宋離回京,此案就交由焰親王負責,由大理寺卿趙成審問。”
閻毅謙朗聲應下,趙成卻隻覺得眼前一黑,好懸直接暈在這大殿上。
“退朝。”
朝是退了,但是排隊進禦書房的人可是不少,閻毅謙,岩月禮,陳文景,還有急的火燒屁股的周書循和在他身後緊著拉他的韓維,自然還有肩頭再一次落下大案,已經生無可戀的趙成。
張衝今日也是被李崇那要殺人的目光嚇的不輕。
李崇回到禦書房後的臉色幾乎是黑如鍋底,他知道直廷司早晚都要裁撤,也知道這些罪名宋離早晚都要背上,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天,看著那些人就這樣將宋離釘在恥辱柱上反覆鞭撻,他還是忍受不了,心口像是堵著一股火一樣,上不去下不來。
“陛下,外面好些大人在候著。”
“傳焰親王,岩首輔和陳尚書進來。”
李崇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
“你們都是朝中重臣,今日早朝上的彈劾都說說吧。”
閻毅謙和岩月禮知道內幕對視一眼,心中的想法差不多,既然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不如直接鬧大,將整個直廷司都拖下來,借此機會清撤直廷司。
倒是陳文景並不知宋離的身份,但是提領吏部多年,隔岸觀火,也瞧的明白早朝上這一幕的鬧劇,反倒是第一個開口:
“陛下,宋離是否真的身涉此案尚且有待清查,但是這彈劾的時間是不是來的太巧了些?這些彈劾的罪名並非是今日的,說明上奏彈劾的官員手中早就有這些所謂的證據,為何從前從不上奏,反倒是這江南鹽案爆發,吳清越下獄沒兩天,這七大罪行就都被翻了出來呢?”
陳文景的意思李崇自然明白:
“陳尚書目光如炬,這些彈劾的折子怕是京中的大人們坐不住了,吳清越在江南把持鹽引多年,鹽商怨聲載道,但是卻始終將朝廷瞞在鼓裡,這鹽引一案絕不會到吳清越為止,這個時候攀扯出宋離和直廷司,攪混水,才有可能保命。”
陳文景見他看的明白也就不再多言,李崇卻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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