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本就熱得不行,屍體已經在義莊停放過了,不能再繼續放了,所以官府就組織了焚燒,不過也給了棺材裝裹,也算是全了這些人的體面了。
“您就是皇后殿下嗎?”一個穿著打扮皆十分樸素的少年繞過重重人群,想要靠近關寧一,卻被人給攔了下來。
“我是,怎麽了,你有話想跟我說?”關寧一沒有發現這個少年攜帶著武器,於是便讓人將這少年給松開了。
少年三兩步跑到關寧一面前,先是給關寧一鞠了一躬,然後才道:“大家都說你是大恩人。”
關寧一隔著兜帽的一層紗,看不太清楚少年的模樣,只能隱約看見是一個有些怯懦的少年。
“是大家共同努力,才能越來越好。”關寧一沒有居功。
少年站在那裡,糾結了一下:“我想送一份禮物給您,可以嗎?”
關寧一愣了愣,然後笑道:“能夠收到你的禮物,我很高興。”
少年從腰間解下一個做工一般的錦囊,大概是太緊張了,他拿個東西手一直抖個不停。
關寧一剛好說,讓少年不要緊張,只見少年認命般地從錦囊中抽出來一張沾著烏黑的手帕,直接按在了關寧一的兜帽上,輕紗沒能遮住關寧一的臉,露出一雙驚愕的眼睛。
他沒有想過這個少年居然心懷不軌,所以沒有來得及躲開。
那張手帕上,他猜,沾的很有可能是接觸過染了瘟疫的人的東西。
“來人!把這刺客拿下!”
現場一片混亂。
少年哭喊著給關寧一道歉:“皇后殿下,您是個好人,可是我要是不按照他們說的做的話,他們會殺了我的家人的,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無論少年如何哭喊,謀害皇后,他都難逃一死。
關寧一在驚愕之後回過神來,然後就近找了一個地方把自己給關了起來。
吩咐了讓人每天給自己送飯送藥,還有送些乾淨的衣裳和被褥過來,自己就安心地在這個臨時找的小宅子裡待著。
他還不相信了,他可是司空懸親自算過命的人,怎麽可能就輕易地死在這裡。
他還沒有和謝琚一起回家,還沒有看看他的孩子現在長多大了。
絕對不可以有事。
關寧一出了事,再怎麽也不可能瞞著謝琚了,謝琚收到了消息之後騎著馬就飛奔進了龍虎城,直奔關寧一暫住的那個小院子去了。
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關寧一心中不安,剛才已經有人來給他送過晚飯了,而且這次的敲門聲急促,不會是來給他送東西的人。
隔著門,關寧一艱澀開口:“是阿琚來了嗎?”
他將手放在了門上,似乎是想隔著門,碰一碰他已經數月不曾觸碰過的愛人。
“卿卿……”謝琚一路上想了好多話,他還想著這種時刻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寬慰好關寧一,可話到了嘴邊,他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鑽心之言,如何能夠說得出來?
謝琚不敢想象,要是關寧一真的染上了疫病,他要如何是好。
“對不起呀。”關寧一輕聲道,“那天在城牆上,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謝琚在門外猛猛地點頭,咬緊牙關才沒有讓自己的聲音顫出來。
關寧一也有很多話想說,於是他趁機說了起來,他怕他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今天那個少年按在自己臉上的手帕不會簡單,背後拿少年的全家人性命來威脅少年的人,打的就是要他死的主意,而治了這麽久的瘟疫了,這些大夫都已經練出來了,所以只是帶著一點疫病根本不致死。
關寧一不敢去細想那張做工粗糙的手帕上到底沾的是什麽,他怕自己反胃,把今天晚上吃進去的晚飯都給吐出來。
他更怕自己心裡先害怕了,身體沒事,自己卻把自己給嚇出問題來。
所以和謝琚說話也好,轉移一下注意力。
“阿琚,我這一輩子的記憶,當系統之前的,已經全部忘記了,做系統時過得平淡,除了學到了更多有用的東西,好像枯燥的時間總是不易消磨,直到我遇見了你,我才發現,原來人的一生可以這麽快樂。”
關寧一自我感覺自己極有可能是一個缺愛的人,所以他特別喜歡謝琚愛著自己,連自己皺了下眉都要問是不是風吹了不舒服了的樣子。
可是他亦貪心不足,得到了一時的情意,便希望這情意能長長久久下去。
他從來都不懷疑他和謝琚有朝一日會被人拆散,他對他們之間的感情十分自信,可他從未設想過,自己才和謝琚認識這麽點時間,就很有可能天人相隔了。
“卿卿,我謝琚這一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見了你。”
謝琚對關寧一何嘗不是抱著同樣的愛意呢?
說起來關寧一是他給救下來的,可總是關寧一給予他更多,照顧中毒後入冬則身體孱弱的自己,事無巨細,周到得不行,又教自己處理政務,如何當一個萬人敬仰的皇帝,可以說若是沒有關寧一,他根本就不可能用那麽短的時間就讓秦國變成如今這個快要一統天下的秦國。
是關寧一成就了他。
更是關寧一在愛著他。
“阿琚,桂花開了,你替我折一枝來吧。”關寧一手不再撐著門板,而是摸上了額頭。
溫度越來越高了,他得趕緊把謝琚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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