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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搖枝忽然神魂一震,心跳砰然。
他根本就沒有親過曲霧樓,怎麽會有這段記憶?
祁搖枝猛地睜開眼,呼吸微滯,看見了謝秋光含著笑意的眼睛。
柴房之中燈火如豆,但看近在咫尺的人也是足夠了。
恰逢夜風襲過,滿屋燈影人影搖動,影影綽綽。
謝秋光輕笑著,將懷中人凌亂地貼在臉頰的烏發從肌膚上撥開,緩聲問:“看見誰了,如此慌亂?”
謝秋光笑起來的時候清冷之意俱散,眉眼都像是含著綿綿情意。額上那點朱砂更是紅得穠麗,姣麗無儔。
祁搖枝呼吸微促,好像要被那容貌蠱惑了一般。
他閉上眼,聽見自己嗓音喑啞問道:“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謝秋光眉梢挑起,有些驚訝。
他以為祁搖枝說看見的人是他。唇角微翹,道;“看見的是我麽?我還以為你看見的是那秀秀娘子,那可就叫我傷心了。”
他眸光幽幽凝視著祁搖枝:“還好你看見的是我,不然我可就要罰你了。”
謝秋光將手心貼在祁搖枝的臉上,指尖緩緩摩挲,像是情人之間的撫摸一般。
那讓人意識昏沉的情潮好像也減緩了些,祁搖枝輕闔的眼睫微顫,臉頰在有著薄繭的掌心裡蹭了蹭。
謝秋光垂下睫羽,眸色微深:“我早就同你說過,我是花月教的謝秋光,不是什麽小仙君。你不記得了嗎?”
“花月教?”
“你一隻魅魔,竟然不知道花月教麽?”謝秋光掐住了他臉頰上的軟肉,像是自言自語的低聲道:“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竟然也不在意。”
謝秋光下手有些重,祁搖枝抿了抿唇。
實不相瞞,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是一隻魅魔的。
但是這花月教的名聲他也想起來了些。
花月教,堪稱邪修中的合歡宗分教。
教內弟子主打一個蠱惑人心,出師任務是勾引無情道的道修和愛劍如命的劍修。
讓無情道為愛癡狂,叫一心只有劍的劍修棄劍。
可怕得很。
修真界除曲霧樓外,無人無情道飛升成功,花月教也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祁搖枝以前一心撲在曲霧樓身上,從來都是兩耳不聞宗外事。
之所以對花月教有印象,就是因為有幾個凌霄宗的弟子曾經被花月教的男弟子騙了去。
才出虎穴又入狼坑。
祁搖枝扭開臉,方知之前察覺到少年的有意撩撥並不是錯覺。
他面著牆壁,顫巍巍地道:“我不修無情道,也不是劍修。”
看上他哪裡,他改。
“但你是魅魔。”謝秋光不疾不徐,把祁搖枝的頭掰過來,眨著眼問道:“我們是同道中人。雙修可以漲修為增壽元,只有裨益,沒有壞處的事情,你為何不願?”
謝秋光是少年模樣,就算知道了他是□□中人,祁搖枝也總覺得他透著一種天真純然的少年氣。
祁搖枝望著那雙明亮的、帶著困惑的眼睛,欲言又止。終究是沒忍住說教起來:“雙修這種事情,當和心悅之人一起才好。”
祁搖枝以前當了數百年大師兄,如今對上了目光一清如水的謝秋光,仍擺出大師兄的架子。
他諄諄善誘地規勸:“雙修之事不可如此隨意,修煉一事要穩扎穩打才好。旁門左道終究不長久,花月教開宗數百年,飛升之人能有幾何?再者……”
謝秋光眨眨眼睛,打斷道:“可我喜歡你呀。”
祁搖枝剛才說了那麽一大堆,少年像是只聽進去了“雙修要和心悅之人一起才好”。
簡單幾個字,猶如天雷在祁搖枝心中炸開。
夜風清涼,也消散不了心中的激蕩。
少年眸光澄澈,微微歪著頭,望著祁搖枝又重複一遍:“我喜歡你,你是我心悅之人,同我雙修吧。”
祁搖枝被那一句驚得外焦裡嫩,頓時慌了手腳,眸光閃躲,結巴道:“可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天。”
少年睫毛撲扇,吐氣如蘭:“感情的事情,哪講什麽時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恰恰好,我第一天就喜歡你。”
少年直白果斷,眼眸明澈,說不出的蕩人心魄。
饒是知道謝秋光意欲為何,也讓人目眩神迷。
祁搖枝算是知道為什麽當初凌霄宗的劍修弟子被花月教的小師弟騙去之後劍都掉了。
但祁搖枝已經吃夠了愛情的苦,他道:“可我……”
看著少年的眼神,祁搖枝拒絕的話也很難說出口,幾個字在舌尖轉了幾轉,化成了一聲歎息。
凌霄宗曾有劍修弟子和無情道弟子都被花月教的弟子謔謔了。
劍修弟子回來的時候本命劍沒了,無情道弟子變得如癡似狂,再無心大道。
在知曉騙他們的是同一人的時候,那兩位弟子大打出手,最後雙雙被逐出師門。
祁搖枝的師妹祝清雪氣不過,隻身去花月教討要說法。
最終隻得了八個字:隻騙元陽,不騙感情。
謝秋光興許,為的也是他的元陽?
祁搖枝面皮發燙,呐呐道:“我已不是童子之身,也沒有元陽可以給你……”
謝秋光眸中閃過晦暗陰鬱之色。
下一瞬,他的面色稍顯黯然,道:“無妨,我並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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