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嫩得掐得出水的年紀,說他們是宋渠英的種,也是不會有人懷疑的。
湖岸邊幾尾活潑的鯉魚鬧水,水聲琤琤,湖面漂浮碎葉點點也卷入碧波裡。
管家微躬著身,道:“少主,家主請您進去。”
屋內依舊燈色昏暗,只是映著窗外的一點光亮。
宋渠英披著外衣,背手而立站在窗前。
屋裡點的香熏得人頭髮昏。
祁搖枝也沒想到宋白宿會突然暴起。他知道宋白宿想殺宋渠英,卻沒想到他是這樣的直接。
以卵擊石,抱著必死的決心,宋白宿甚至連自己的劍都沒帶。
他拔出壁上掛著的長刀。
刀出鞘時錚然作響,劃破寂靜的夜。
刀身細長秀美,比起實戰,更像是放著觀賞用的。刀鞘之下有五字墨寶——巫山一段雲。
宋家的傳家之寶,垚水花神的遺物,其紀念意義大於使用價值了。
宋白宿持刀飛身斜刺,還未靠近,就被宋渠英護身的真氣擊倒在地。
宋渠英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兩人實力相差懸殊。宋白宿將將金丹,而宋渠英已經分神圓滿。金丹戰分神,若卵投石。
宋白宿倒在地上,靈力驟然潰散,刀都從手上飛出,落在地上。
宋渠英回過身來,垂下眼皮,臉上沒有絲毫憤怒或惱怒。
面無表情地看了自己的兒子半晌,道:“我對你很失望。”
不知道是失望宋白宿要殺他,還是失望宋白宿的實力只有如此。
宋白宿卻像感覺不到痛一般,一言不發地撿起刀,提氣飛身向前。
毫無意外地被宋渠英一掌擊落在地。
祁搖枝幾乎不忍心再看,一時之間意識也恍惚起來,最終沉沉昏了過去。
宋白宿撞在桌角上,面色發白,他握緊了巫山一段雲。
刀尖向前,雪白的刀身映出清光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宋渠英像是惱了,亦或是不想再和宋白宿玩這樣無聊的遊戲。
他在宋白宿又上前來的時候一掌落在了他胸膛。
宋白宿倒在地上,倏然嘔出一口血,攥著刀柄的手發白顫抖。
黑暗之中的宋渠英皺起眉,看著滿身狼狽的宋白宿。
宋白宿的呼吸滯澀,心跳微弱。
宋渠英並不覺得宋白宿會死。
宋白宿剛出生時體弱不易存活,有早夭之相。宋渠英耗費不少心神給宋白宿尋來了上古神獸的護體元甲。
他給宋白宿鋼筋鐵骨,令宋白宿無傷無痛,延年續命。
宋白宿卻要將他的耐心消磨殆盡了。宋渠英沉著臉走來,腳步聲並不輕。
宋白宿騰空而起,提刀刺來。
像是早就料到宋白宿會驟然彈起,宋渠英手心聚起的靈力直直地朝宋白宿擊去。
電光火石之間,宋白宿手中刀尖一轉。
巫山一段雲穿身而過。
刀尖滴答往下墜著黏膩猩紅的液體,連成血色的珠子。痛感驟然襲來,宋白宿卻松了口氣。
護身靈元已破,他命不久矣。
或許一切可以都可以在這裡畫上一個句號。
*
宋家少主成婚之日,小遙州大大小小的仙門都來賀禮。
喜堂之上,兩位新人在“一拜天地”的聲音之中緩緩跪倒。
待到儀式完成之後,兩人都退了下去。
樂器吹打的聲音也停了,空氣之中彌散著爆竹的氣味。
這是祝清雪第一次看人成親,小聲問道:“師兄,為什麽他們都要把臉遮起來?”
祁搖枝唔了一聲,搖搖頭,也同樣壓低了聲道:“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此處的風俗吧?”
三裡不同風,五裡不同俗,也是常見的。
祝熒聽見二人對話,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一般只有新娘子都上會有個紅蓋頭,哪有風俗會要宋家少主也頂個紅緞鬥笠的。
又不是小媳婦兒。
“犬子昨日夜裡忽然頭熱,見不得風。”宋家家主聽見了幾人對話,淡淡解釋了一句。
曲霧樓抬頭,對上了宋家家主沉沉的眼睛。
他對魔物有著非同一般的敏感,他看見到宋白宿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極有可能墮魔。
今天在這裡成婚的“少主”,雖然嗓音身形都很像,卻不是昨天那個宋白宿。
曲霧樓收回了視線,跟在自己的師兄師姐後面出了門。
無論成婚的是誰,宋家少主是否換了人,都與他無關。
……
宋渠英的水榭之下有一座地牢,只有少數幾個親信知曉。
在地牢之中看到宋家少主,是無比令人震驚的。
蕭賓白站在血池旁,幽幽道:“家主,少主只是年紀尚輕,不懂事,等過個幾年明白了您的良苦用心,或許就好了。”
坐在首位的男人依舊冷漠,他皺眉道:“沒用的東西遲早要換掉,只是可惜了我多年栽培。”
“家主說得也是,少主確實是最合適的繼承人,實在是太可惜了些……”蕭賓白歎息一聲,似是附和一般,道:“之前測試,少主的神緣最濃。他那身血肉,實在是可惜,可惜。”
蕭賓白接連嗟歎兩聲,宋渠英眼眸微眯,看向自己的兒子。
血池之中立著九根柱子,最中間的那根綁的是宋白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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