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曲霧樓走開,祁搖枝才頗為心虛的將話本子放在枕頭下面。
他現在竟然也覺得那種話本子有趣起來,裡面的內容也很有意思。
他很喜歡。
“師兄,我滅燈了。”
祁搖枝胡亂地閉上眼,輕輕嗯了一聲。
卻又被那話本子的內容擾得睡不著覺,明天有功課月試,但越是這種時候,便越覺得話本子有趣得緊。
祁搖枝有些難耐地睜開眼,發現曲霧樓已經睡在對面的小榻上,閉上了眼。
雪夜裡的月光從窗外落下,曲霧樓的半邊臉都在陰影之中,被冷白的月色勾勒出漂亮的線條。
直到曲霧樓的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祁搖枝才後知後覺地收回目光偏開眼。
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起,祁搖枝習慣了曲霧樓的存在。
每天早上曲霧樓會走得稍微早些,在祁搖枝起來之後他便不見了蹤影,但每天早上桌上總是放著吃食。
祁搖枝也習慣了夜裡等曲霧樓回來——等他回來就合上書,開始睡覺。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
祁搖枝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但當被習慣改變之後,突如其來的一點點變故,都會讓人感到心神不寧。
祁搖枝與同門試劍之時,曲讓塵找了過來。
他說已經尋到了弑魔淵的入口,這次是在小遙州。
祁搖枝怔了一下,他幾乎都快忘記,原來他和曲霧樓之間是這樣的關系。
他要哄騙著曲霧樓心甘情願的去弑魔淵填補封印。
或許不是忘記,只是祁搖枝一直不想記起來罷了。
祁搖枝回到淋雪峰之後,連書也看不下去。
怔怔然發了許久的呆,才發覺曲霧樓還沒回來。
窗外是熟悉的夜風呼嘯,或許從哪一天開始,曲霧樓就不會再回來。
祁搖枝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他將一頁未動的書放在了床榻上,挑了燈出門。
深幽泛藍的雪夜,祁搖枝一腳踩在綿軟蓬松的雪裡,被風雪吹得茫茫然。
直到走到了半山腰,他才有些回過神來,自己好像是不該出來的。
但已經都走到了這裡,來都來了……
祁搖枝躊躇猶豫著自己該不該繼續下去尋曲霧樓。
他朝山下看去,遠處出現了一道模糊的黑影。
是曲霧樓麽?
祁搖枝提著燈迎著朝著那方向走了兩步,步子又頓住。
那人好像也看見他,步伐比之前要更快些。
又像是才想起來還能用法術,下一瞬便出現在祁搖枝的身前。
曲霧樓今日穿著深黑的大氅,一身冰冷的霜雪氣息。
長風夾著細雪吹拂,曲霧樓的發吹到祁搖枝的臉上,微涼的。
但曲霧樓的懷裡確實暖的。
祁搖枝被那黑色大氅裹住之時還有些發愣,有些迷惑地抬眼問道:“你幹嘛?”
燈籠已經咕隆滾在了雪裡,熄了。
曲霧樓之前一直都是隱忍克制,不會這樣抱住祁搖枝,他今日是少有的情難自禁。
“師兄冷麽?”曲霧樓輕聲問道。
祁搖枝能感受到曲霧樓說話之時,胸腔的輕微震動。
他們實在是離得太近,抱得太緊。
祁搖枝其實先前已經被凍得手腳冰涼,此時卻還是嘴硬道:“我不冷,放開我。”
曲霧樓眼睫顫了顫,垂下眼眸,嗓音中像是含著笑,輕聲細語道:“我有些冷,想抱著師兄。”
祁搖枝抿了抿唇,想起白天裡曲讓塵說的話,默許了曲霧樓抱著他取暖。
他抿了抿唇,將下頜搭在曲霧樓的肩上,輕輕地回抱住了曲霧樓。
曲霧樓是這樣抱著他飛回去的,甚至還很貼心地將他放在了床榻上。
祁搖枝想起來之前的旖旎氛圍,有些臉熱,偏開臉,想假裝無事發生。
他下意識地想要脫掉外袍,手卻摸了個空。
直至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剛才匆匆忙忙,竟然隻穿著單衣便出去尋人。
顯得他如此急切,如此的慌亂,竟然連外衣都忘了穿。
祁搖枝想起來剛才曲霧樓說的冷,隻覺得又羞又惱。
他將自己埋在了被褥之中,不想再看曲霧樓。
曲霧樓的聲音卻忽而想起,他道:“今日兄長來找我了。”
祁搖枝微蹙起眉,將被褥扯了下來,將腦袋露出來聽曲霧樓講。
曲霧樓卻不吭聲了。
“凌華仙尊說什麽了?”祁搖枝問道。
曲霧樓看著他紅撲撲的臉和有些擔憂的神情,唇角勾了勾,道:“他說五日之後是我的生辰。”
祁搖枝微怔了一下,沒想到曲讓塵找曲霧樓是說這樣的事情。
他愣愣哦了一聲,又抿抿唇道:“曲霧樓,你多少歲了?”
從前他確實是不知道曲霧樓生辰,也不知道曲霧樓年紀的。
只是模糊的估算著,在凌霄宗外門之時,曲霧樓應該是十歲。
“六百歲。”
原來已經這麽久了,祁搖枝心中想。
好像又不對,從他見曲霧樓,到如今,應該是不止六百年的。
居然謊報年齡裝嫩!
但是祁搖枝對上曲霧樓的眼睛,卻又說不出指責的話來。
在意識到曲霧樓朝他走過來的時候,祁搖枝微微往後縮了些:“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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