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乙接過藥瓶,緊緊握在手裡:“多謝章太醫。”
不多會兒,章江走出殿內,面露憂色對沈鐸寒道:“陛下,恕臣之罪,蕭公子非但不願意行針,就連晚間熬製好的湯藥也不願意喝。如此一來,即便臣有再多方法,都沒辦法給蕭公子調養身子了。”
沈鐸寒聞言,面色一沉,轉身入殿。
踏入裡間,只見蕭乙依舊衣衫不整斜倚在床榻上,面色有些蒼白,唇角緊抿,倔強之中無端生出幾分柔弱的意味。
沈鐸寒不由得放柔聲音:“剛剛章太醫跟朕說,你又不喝藥了。”
床榻上的人隻目視旁處,一語不發。
無奈,沈鐸寒端起溫熱的藥碗,坐到床邊,舀起一杓遞到蕭乙唇邊:“你可以跟朕鬧脾氣,但不要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然而蕭乙卻一掌擊來,沈鐸寒立即端著藥碗避開,湯藥頓時灑了一半。
僵持之下,沈鐸寒端起藥碗,大口喝進,再湊到蕭乙跟前,捏住他的下顎就將唇送過來。蕭乙順勢一把扣住沈鐸寒的後腦杓,反將那口藥汁灌入對方口中。
松口之後,蕭乙露出暢快的笑意:“整天讓我喝這麽苦的藥,你不若自己也嘗嘗味道!”
望著眼前少年肆意的眉眼,沈鐸寒心頭微動,將人扣進懷裡狠狠吻了上去。
說是一個吻,兩人卻如同廝打的野獸一般,猛烈地糾纏到一起。吻到最後,身上的人漸漸失了力,頹然垂下頭來。
蕭乙知道,這是藥生效了。將人推到床上,抹了抹唇角,他走到殿外,對沈鐸寒的那群侍從公公說:“陛下今日宿在碧溪宮,你們無事便退下吧。”
“是。”
隨後,他將章太醫和隨風喚入殿中,對二人說道:“今日情況有變,不過也並非無計可施……”
待交代完,他又道:“隨風,把你的劍給我。”
取了佩劍,蕭乙走到床榻前,“噌”一聲拔出,提劍便要砍下。
“萬萬不可!”就在這時,章江趕了過來,一把攔住蕭乙,“公子這是何意?”
“章太醫,你讓開,今日我便要與他做個了結。”蕭乙眸中閃著無名之火。
床榻上,俊挺的男子雙眸緊閉,全然不知此刻發生了些什麽。
“不可,不可啊!”章太醫跪下身來,“臣不知公子與陛下之間究竟有哪些糾葛,臣畢竟是北潯臣子,國不可一日無君,更何況陛下是一代賢君。自他登基以來,勤於朝政,整治貪官汙吏,頒發了不少有利於百姓眾生的政策。公子,就算是看在臣今日幫了你的份上,留陛下一條命吧。”
執劍的手止不住微微顫抖,良久,蕭乙重重閉上眼,將劍重新插入劍鞘。
*
再次從碧溪宮走出時,章江提著醫藥箱,在他身後,跟著一名侍從,頭深深垂著,身形瘦削,面容隱匿在黑夜之中。
路過看守碧溪宮的侍衛時,他開口道:“我給蕭公子新開了藥方,隨風跟我去取藥。幾位今晚還多看著些,別讓外人進去打擾了陛下和蕭公子。”
說完,便帶著人離開了。
一路快步前行,來到太醫院,章江取出一封信,遞給身旁的男子:“公子,這封信是臣親筆加封,上面寫了一些宮內沒有的藥材,只能出宮取藥。為了以防萬一,出宮時搜查到你,你還是帶上臣的這封信。”
“多謝章太醫。”男子接過信,雖是蕭乙的嗓音,面容卻有了不小的變化,“章太醫的一手易容之術,屬實出乎蕭乙的預料。”
“早些年間,宮裡有嬪妃讓臣調製敷塗在臉上的東西,沒想到眼下派上了用場。”章江淡然一笑,望著面前有些陌生的面孔,語重心長道:“山高路遠,公子珍重。”
太醫院距離西門較近,而在這條道上,正停著東宛公主的馬車。
格瓦將馬車後廂門敞開,焦急地左右四顧著,口中念叨:“都幾時了,宮門都要關了,怎麽還不來?”
不遠處,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快速靠近,格瓦期待地望了過去,等再近一些,不由心生失望。
此人不是蕭乙。
然而這人卻直直朝著她走來。格瓦正要令人拿下,就聽這人開口道:“格瓦公主,久等了。”
“你……?”燈火昏黑,便是格瓦都沒認出他來。蕭乙“嗯”了一聲:“是我。沒時間了,快走吧。”隨即踏上馬車。
馬車緩緩駛向宮門,格瓦好奇地伸手戳了戳蕭乙圓滾滾的臉頰:“手感挺不錯,乍一看還真有幾分像你那小侍衛。不過你走了,他怎麽辦,留在宮裡等死嗎?”
“不會。”蕭乙凝眸看著窗外,“碧溪宮外那幫人盯的是我,不是他。況且隨風很厲害,我讓他過了寅時逃出來,也給他指好了道。”
“好吧。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麽要離開皇宮啊,皇帝對你不好嗎?我看挺好的呀。”格瓦一手撐著下巴,不解地問。
自從答應幫蕭乙之後,這兩天來,格瓦時不時就跑去碧溪宮轉轉。看蕭乙舞刀弄劍,再看蕭乙吟詩作畫、彈琴弄墨。
小姑娘就是這樣,前一秒還說討厭死你,後一秒就能崇拜得兩眼冒星星。
蕭乙聽了這話,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你先前也說過,我若是關在這后宮中未免可惜。而我要離開的理由也有太多,並非此刻隻言片語能解釋的通。”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