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晏:……
只是堵門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方銳不再擔心,拍拍屁股上的土站好,還多長了個心眼,建議六皇子:“少爺今天肯定委屈了,你要不要哄一下?”
邾晏:“嗯?”
方銳:“我聽那誰,就師牧雲說,家裡那口子得經常哄, 越是委屈的時候越得哄,委屈的時候不哄, 以後想哄就沒有機會了,我家中我爹娘也是,我爹久在邊關回不來,你回來必定天天哄我娘,我娘越不開心越罵他轟他他越哄, 哄著哄著,感情就好了……”
邾晏:“哄?”
方銳:“對啊, 就是哄!說點甜言蜜語,拉拉手黏黏糊糊,再送個禮物——我爹就給我送過不少蛐蛐罐,你要不也試試?”
邾晏:“有用?”
方銳拳砸掌心:“必然啊!我娘那些釵啊環啊的不合適,小少爺年紀和我差不多,喜歡的應該也類似,我每次收到蛐蛐罐都可開心了,現在臥房裡都擺了一整排!”
藍田:……
可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小侯爺說的是,得往少爺喜歡的方向考慮。”
溫阮喜歡什麽……
邾晏:“我怎麽知道?”
……
霍家鋪子門口,仍然一堆人在看熱鬧。
越來越刺激了朋友們!竟然是言官蒙韋儀!
這小老頭誰不知道,最是剛正不阿,敢言天下所有不平之事,天子敢參,皇子們敢剛,猛起來他連自己都參,對周邊人無差別攻擊!
也是今天鄔複說話正好戳在他肺管子上,鄔複本人不知忌諱,想不到這一點,仍然在繼續說,那他能放過才怪!
“……你可知世間女子何其艱難!女子無私產,不可立戶,從生下來開始就要依附當家男人,成長難,學習難,小時候所有資源要讓給兄弟,長大了嫁人,婆媳姑嫂,妯娌關系,和夫君的感情,哪一個都不好處,需得用盡心思,便是有了兒女,仍然難,兒女孝順還好,只要憂女兒婚嫁,愁兒子前程,兒女不孝,除了這些,還得想盡辦法替兒女周旋……”
“佔盡了便宜的男人們不但不理解,不允許她們開創事業,還對她們加以多重規矩束縛,到頭來自己不爭氣,不能光耀門楣,開創一番事業,便怪女子紅顏禍水,妻子不賢,女兒不懂事,臉是有多大!”
“更多民間女子,如同賤物,通買賣,前一刻還高高興興挖到了野菜,想著回家給爹娘做頓好吃的,後一刻就被爛賭的親爹賣了抵賭債;家裡糧食不夠吃,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兒子可是家裡的根怎麽能動,當然是要賣女兒啊……這些姑娘的苦命,又有誰去關愛了?”
“……好你說有錢人不一樣,有錢人家的姑娘是不會隨便賣,可每一樁聯姻,長輩考量的方向難道完完全全為姑娘好,不是為了家族,為了男丁們的未來?富貴人家的漠視,捧殺,哪一種不更惡劣?這些姑娘從沒有過選擇,也很多沒有獲得過真正的愛與包容,你說她們過的好?能穿金戴銀,每頓都有飯吃,就算該感恩的好日子了?”
“我呸!最大的貧窮是不被關愛,不被看見!”
“日月分陰陽,天地分乾坤,男女本是一體,共榮辱,同貧賤,你這般貶低女子,你就能過得好了?百姓們對家裡妻子女兒呼來喝去,自己日子就過得順當了?”
“……治大國如烹小鮮,人之不易,民之不易,聚水成河,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多少亡國教訓,多少興國改革,皆從點滴小事起,旁人不懂,不可苛責,可你鄔複是誰,刑部主官,連民生小處都不懂體察,如何殿前奏對,如何為君分憂,如何理政,為萬民治!”
蒙韋儀好一番輸出,從織女不易展開到了女子不易,再展開到天下百姓不易,治國不易,天子不易,你鄔複今天的失言,不是你自己言行有失,是你本身心就偏了,心智不對,看不到遠處,不懂得反思,朝堂要你何用!
圍觀百姓鴉雀無聲。
從先前的看熱鬧,變成了目露思索,覺得蒙大人說的太有道理了。
女子不易,是擺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的事,蒙大人說的其實還輕了,有更多黑暗之事掩在陽光下的陰影裡,不能為外人道。
男人作為既得利益者,其實很少反思這方面,能夠不對女人剝削的那麽厲害,已經算是個好人了,比如民間女子婚嫁,只要男人不打妻子,都已經是好男人了……
何其可悲。
蒙韋儀把鄔複噴了個狗血淋頭,最後一錘定音:“而今織女失蹤事已比比皆是,一群利益熏心者卻在以此做筏子鏟除異己,你鄔大人不但不加以懲罰,還壯其聲勢,口口聲聲為了織女命運,卻沒半點動作,去真正尋找這些可憐的姑娘!這不正該是你鄔大人的公務麽!”
“她們到底是苦於新織機帶來的財富機會,還是有人躲在暗處專門狩獵苦命人,鄔大人可查了?就如江南織機現已成規模,織女們沒一個對此事抗拒,反而主動簽契租下新機,創造了更多的財富,事情如何演變的,鄔大人又可知曉!”
蒙韋儀能那麽肆無忌憚的參人,除了脾氣硬,人也是很靈活聰明的,消息靈通,因他名聲在外,相信他的人很多,有什麽不方便與外人道的消息都敢告訴他,因為一定不會被出賣,遂他對織機一事也算有些耳聞,只是查案不是他本職,在這方面敏銳度也不夠,遂同樣不知真相,無法解決京城織女失蹤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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