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未生育有兒子,膝下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早已出嫁,隻溫茹在身邊,溫阮看的出來,周氏對女兒不是沒有愛的,為什麽……他想不通。
“求求了……讓我見見馮姑……就見一面,不會耽誤很多時間,求求了……”
李月蛾拉著一個偏門邊守著的婆子,苦聲哀求,顯是認得這婆子,知道她能找到馮姑子,但這婆子明顯不願意傳話,還嫌她煩,催她快點走。
李月蛾拉她的手,想要塞過去什麽東西,這婆子也沒接,更嫌棄了,說再不走要喊人了。
“你若不肯……我就死在這裡!”李月蛾指著不遠處的柱子,純色咬的發白,“你們這月老廟也別想好了!”
那婆子看她一眼:“尋死啊,行,你死一個看看,我們馮姑子會不會被濺到半點血。”
李月蛾嘴唇翕翕,不知是說不出話,還是不知道說什麽。
“你要真想死,今日就不會來這,”那婆子頭抬的更高,“你盡管鬧,出了事算我的!”
李月蛾指甲狠狠掐進掌心。
她想再說點什麽,可眼角余光看到了潘鵬,他朝這個方向來了!
她知道男人的手段,隨隨便便喊一句抓逃妾,現場這麽多人就不會有一個人聽她的,她逃不掉,說什麽都沒用,沒有人能救她,沒有人……
要不就死在這裡吧。
她這條命,本就一直掙扎在漩渦裡,每多的一天都是偷來的,現在老天爺不允許,又逃什麽呢?往哪兒逃呢?
天大地大,沒有容她停駐的地方,卻處處都可以成為她的墳。
李月蛾眼睛直勾勾看著遠處柱子,漆了紅,描了金,還有不知誰心思巧,畫上去的桃花。
桃花很美,粉嫩可愛,宜室宜家,充滿對未來的期盼祝願,可惜這種金貴的東西,她不會有。
她手攥緊,腳尖繃起——
突然袖子被人輕輕拉了下:“這邊來。”
一個少年郎的聲音,她不認識,盡管她已如此邋遢,對方還是很有禮節,人太多,不得已拉她袖子,只是想告訴她方向,眼睛裡沒有任何不尊重,特殊的憐憫,或算計的惡意,非常乾淨,像春雪化了的湖面。
她下意識跟著了兩步,又擔心被潘鵬看到,想要回頭……
溫阮:“莫回頭,直直往前走,抬起頭,從容些,不必很快。”
李月蛾跟著做,發現自己融入了人群。這裡人多,大多有伴,潘鵬最先注意的,就是獨身,驚慌失措的女人,現在只要自己不是那麽倒霉,被一眼看到身上的衣服,就不會被立刻發現。
果然,潘鵬的身影越來越遠,他沒看到她。
“謝謝……”
轉過一處廊角,李月蛾跟不知名少年道謝,肚子卻突然咕咕叫起來,一張臉立刻燒紅。
溫阮卻已經在旁邊小攤上買芝麻餅,遞過來一隻:“一大早出來,我也正好餓了。”
李月蛾不想接,這不禮貌,但少年太考慮她的情緒,不讓她難堪,她不接,似乎更不禮貌了,猶豫片刻,她伸出手……又收回,臉更紅。
溫阮注意到她的手沒那麽乾淨,許是這幾日過得很不好,他不動聲色調整了油紙,再次往前遞:“吃吧。”
“謝謝……”
李月蛾眼圈紅了,接過芝麻餅,很快吃完,細心的掏出帕子擦手,又打開隨身小荷包,拿出一片葉子搓了搓。
“這種草植汁水特殊,會去除不好的味道,”發現小公子盯著草葉看,她小聲解釋。
溫阮覺得這草葉有點眼熟,又想不起來哪裡見到過:“的確很別致,未曾見過,在哪裡采的?”
“來峰山,順著朝南的溝往北,見河右拐,有一小片峽谷……”
李月蛾像是很想認真對待,這個唯一認真對待她的人,說的很詳細,雖然……別人可能只是客氣接話,只是不想她更窘迫尷尬。
溫阮感覺這姑娘太沒脾氣了些,交淺言深許會嚇到,斟酌字眼:“你……”
“他們又來了,”李月蛾看到了往這邊走的潘鵬,和溫阮拉開些距離,“我……會連累你,他們家很不好惹的,他父親在五城兵馬司,很有些得力人手,我逃不掉……多謝你好心,我先走了!”
“等等,”溫阮叫住了她,“你現在沒有能住的地方,是麽?”
李月蛾微微垂眸,沒哼聲。
溫阮拿下腰間荷包,遞給了她:“裡面有些碎銀,不多,但足夠安置。”
李月蛾不肯接。
“那我留下些,剩的予你?”溫阮重新分配好了碎銀,將荷包收起來,分出的給對方,“我名溫阮,是溫國公府新回來的少爺……”
李月蛾一怔。
溫阮:“不知你遭遇了什麽,你放心,此間之事,我不會同別人說,你若需要幫助,就到國公府莊子找我,說來也挺巧,那個莊子,就在來峰山下。”
“我——”
“我沒別的意思,我新進京,初來乍到,實在缺人手,”溫阮微笑道,“國公府把莊子給了我,我打理起來也費勁,我見你對草植很有心得,許也懂種莊稼?”
溫阮把碎銀塞到李月蛾手裡,自己收回了荷包:“你可好好考慮這個提議,眼下也不必急,我讓我的長隨引開那些人,你且緩緩離開,不必有負擔。”
李月蛾捏緊碎銀,眼圈紅透,用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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