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牧雲刷一聲扇子合上:“可是冤枉我了,我能做得了它的主?”
同時使了個眼色,告訴他小孩沒事,人本事大著呢,根本用不著他出場。
大風忽起,烏雲漸黑,所有人都看到了邾晏,他身高腿長,相貌太俊,哪怕掛著一身不好的名聲,眉眼裡滿是涼薄厭世,都沒減少放到他身上的目光。
此前國公府舉宴之事,滿京城都傳遍了。
所以這位主過來……是給溫阮撐腰,還是單純惦記著人家的琵琶骨?
他的出現太有壓力,周氏和小盧氏是真不知道怎麽收場了,認真考慮要不要服個軟,可她們是長輩,長輩怎麽可以跟小輩認錯呢?
溫阮已經很久沒說話了,隨著外面大風狂卷烏雲,他的頭開始疼,眼前開始昏,最重要心臟的位置,那處傷疤所在,酸酸脹脹的跳動,壓迫著呼吸,他有些喘不過氣。
得再撐一會兒……再一會兒,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不能這麽結束。
“你們怎麽說?”他走到周氏和小盧氏面前,眼角微紅,“國公府,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邾晏感覺這小孩不大對勁,抬腳往裡走。
自他出現開始,樓裡就沒人再敢出聲,溫阮沒注意到他的動作,還在和周氏小盧氏說話,他以為自己的話擲地有聲,震耳欲聾,實則聲音越來越小,根本聽不到,很快整個人往側摔倒,沒了意識。
“汪!”
邾晏早黑狗一步,接住了溫阮。
少年渾身發燙,眼角緋紅,氣息微弱。
他眉微皺,打橫抱起人就往外走。
“等等,殿下何必為了一對琵琶骨至——”
“我的事,你也配問?”
邾晏眼鋒刮過周氏,頭也沒回的離開。
“汪!”
黑狗急急追上。
“臥槽我又晚了麽!”
方銳急急衝過來,還沒到跟前,又硬生生刹住,拐了方向:“我去叫太醫!”
第28章 我可以,不願意嗎
雨已經下了下來, 很大,狂風為伍,助其聲勢, 劈裡啪啦砸在屋頂樹枝, 雨線連綿成瀑布, 衝刷在青石小徑上, 讓人躲都猝不及防。
六皇子府裡, 氣氛和今天的天氣一樣陰沉,沒人敢說話, 走路都踮著腳尖,所有人一聲不吭,直到薑太醫被方銳背過來,大家才精神一振。
著急拿帕子給老太醫擦雨水的,拿乾爽衣服給老禦醫換的,還有給老太醫泡茶潤口的,生生沒看著老太醫旁邊還站著個方小侯呢。
方小侯自己也顧不上這些,抹了把滿是雨水的臉,衣服上的水在腳邊滴成小河, 連聲催:“你們倒是快點的!裡頭人病著呢!”
“莫急,莫急……”薑太醫舌尖抵齒, 咽了口水,深呼吸,“讓老夫緩口氣。”
也隻緩了一口氣,就被送進了屋。
房間裡,淺青色床帳垂著, 六殿下邾晏坐在床邊,面色陰沉。
還好, 隻是神情不好,氣色看上去沒什麽大病的樣子。
薑太醫上前行禮,面色肅然:“請殿下伸手。”
“不是看我,”邾晏撩開床帳,“看他。”
薑太醫這才看到床上躺著個少年,很漂亮的少年,長眉秀鼻,骨相很好,就是這面色……再一按脈,驚訝地咦了一聲。
邾晏:“怎麽了?”
薑太醫:“有點不對啊。”
邾晏:“如何不對?”
“年紀輕輕,心脈衰減成這樣,恐壽數不長……”薑太醫認真把著脈,“怎會如此?”
邾晏眼神陰沉:“你可看準了?”
薑太醫被這話裡殺氣嚇的頓了下。
方銳也急的不行,他根本沒在外面換衣服,濕著就進來了,衣角滴落的小河跟著他移動:“不可能!我這兄弟平日健康的很,不虛弱不吃藥,還很精神會氣人,怎麽會病弱心衰!”
薑太醫按著脈,撫須:“若老夫沒猜錯,這孩子在五年之內,必受過危及性命的重傷,傷在心脈,命懸一線,臥床半年都不一定有生還機會,得很難很苦的熬,還得很堅強,很不怕疼,才能活至如今……這麽重的傷,他左胸必還留有疤痕。 ”
方銳過來就要伸手:“我看——”
被拍掉了。
邾晏不但打掉他濕乎乎的手,還拿帕子擦了擦,放下床帳阻隔視線,才去解溫阮衣襟。
少年皮膚很白,因失了血色,有種剔透的脆弱感,鎖骨很精致,往裡凹出兩個漂亮的窩窩,再往下看,美好戛然而止,他的左胸有一道猙獰疤痕,細肉隆起,淡淡的粉色,並不好看,寫滿曾經承受過的傷痛。
這麽多年仍然沒養好,顯然當初有人下了死手,他差一點就……
邾晏想起山間刺客,那個猝不及防突然入局,單槍匹馬殺入的,最後一個蒙面人,武功心智決心明顯不同,他應付起來多費些力氣——那個人,是衝溫阮去的。
不過一個走丟了十三年,幼年就在外顛沛流離,吃夠了苦的孩子,能與什麽人結下這麽大的仇?
再看溫阮的臉,是沒有血色的那種蒼白,唇色灰敗,泛著淡淡的青紫,呼吸也細弱,全然不似那日笑吟吟的活潑模樣,會哄人,會逗人,還會嘴硬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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