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卻因為很暖和,伸手到背後護住了狗子,微笑提醒邾晏:“殿下不是有事忙?”
不是說很忙不來,讓我全權處理,正好避嫌?
“做完了。”
邾晏眼睛都不眨的撒謊,他能不來麽,再不來家都要被偷了!誰能想到呢,這事該避嫌的竟然不是他!
溫阮:“殿下倒是效率快。”
邾晏:“沒辦法,有人催。”
溫阮也只能效率快些,看向跪著的宮融雪:“先起來,你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想求我幫忙?”
他並不認識宮融雪,但對方的表現有點明顯。
“是……”宮融雪臉微紅,“但我剛才的話也是真的,我對少爺早有敬仰,並無二心!”
溫阮:“你什麽時候認識的我?”
宮融雪眼神柔下來:“少爺可記得一個叫牛角溝的地方?”
溫阮搜索記憶,想不起來。
南星適時微微躬身提醒:“一個小村莊,同屬泗州,少爺沒去過,卻收留過那邊的災民……四年前。”
“哦,”溫阮想起來了,但也能確定,“我並未見過你。”
宮融雪點了點頭:“是我妹妹,她受了少爺大恩,若不是少爺,她四年前就死了,現在活得很好,去年順順利利的嫁了人,今年八月生了對龍鳳胎,可愛極了……”
他微微咬了唇:“如果不是少爺,她會死,會和我娘一起,死在那場天災裡……貧窮,是能吃人的。”
溫阮看著宮融雪,過於精致的相貌,保養得宜的皮膚,手指有些細繭,但看上去是苦練琵琶,日常撫弄留下的,並不是吃了什麽苦:“你看起來不像農戶。”
“是,”宮融雪垂眸,“他們本來要的是我妹妹。”
他們?本來要的?
這句話每一個字,都似乎飽含了深意。
但溫阮沒說話,讓他接著說。
宮融雪:“他們要的是女孩子,我當時重病,家裡窮,買不起藥,大夫說活不了了,我娘隻生了我們兄妹兩個,我不想我沒了,妹妹也走了,只剩娘一個人,妹妹也膽小,嚇的直哭,我便把妹妹藏了起來,讓他們帶我走。”
“他們本不怎麽願意,但我因病重,身量不如一般男子,要矮些瘦些,倒是臉隨了我娘,還算能看,那些人反正也得不了我妹妹,商量了商量,就把我帶走了。”
“我本以為很快就能病死,一了百了,誰知沒那種好運氣,竟然被他們灌了藥,活了下來。”
活著竟然不是幸運,是不幸。
原本要的是年輕女孩子……
宮融雪原本的確是農人,現在氣質脫胎換骨,完全不一樣了。
溫阮心頭陡然浮起三個字:“你說的‘他們’,可是娘娘教?”
宮融雪苦笑:“東蓮聖母教,少爺說的娘娘教,正是它們在民間的另一個名字。”
“你來求我,”溫阮已經猜到了,“是因為我挑過他們的場子?”
京城的馮姑子,泗州的分部,整個是被他起頭,邾晏幫忙滅的,在鹽田,他還硬剛過當地娘娘教的紫素,不管之前有沒有仇,現在,他和娘娘教都是仇人了。
宮融雪並沒否認,再次鄭重的行了個禮:“是,知道少爺敢,也願在此事上,祝少爺一臂之力。”
溫阮:“所以你這次來,是接了任務?”
宮融雪點頭:“淨壇尊使點的我,說是需要我做一個任務,冒充兩三年前曾救過簡王殿下的少年,接近簡王殿下,勾引簡王殿下——但我不想這麽做。”
這句話同樣信息量豐富。
娘娘叫並不只收年輕女子,還收男人,仍然是用特殊方法引導教授,培養成各種各樣的模樣,用來完成各項任務。
宮融雪能接觸到淨壇尊使,得其親點,應該是個業務技術很不錯的人。
溫阮並不覺得宮融雪在撒謊。
交易好談,利益好換,但真摯很難演,謊言編織的越多,越靠近,越容易拆穿,如果宮融雪想騙他,最不應該的,就是說出自己的家人。
在收到琵琶的一瞬間,溫阮已經讓人把宮融雪控制了起來,不管外面環境如何變化,局勢如何演變,任何消息都不可能送到宮融雪眼前,宮融雪也必然不會知曉事情已經敗露,此時的做法,就是本來想好的行動,不存在中間更改。
他是由心而發這樣做,不想破壞溫阮和邾晏的婚姻。
至於送那把琵琶,大概是有人監視,不得不那樣做,如果連這個事都不乾,他根本不會有面見溫阮或邾晏的機會。
溫阮:“這應該不是你第一次出任務。”
“是,”宮融雪不避不退,直面溫阮目光,絲毫不避諱自己的卑劣,“我做過很多類似的事,他們培養我,就是為了讓我做這些,我不是什麽好人,為了活,害過別人,可少爺不是別人。”
他看著溫阮:“若換了別人救過我妹妹和娘親,我這般行為,別人許會疑我要恩將仇報,但我知道,少爺一定不會,少年心中所想所念,太多人不懂。”
溫阮微怔,這個人……素未謀面,竟然有點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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