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消失不見,憤怒的緣由也找不到了,好像是被佛祖普渡,讓他心平氣和,迫使他盡快和民眾們一起早登極樂。
巫辭努力運轉自己晦澀的大腦。
不能這樣下去…會被同化的,既然被抹消憤怒,那就想想其他的情緒…其他的……用其他的情緒來達成目的,作為身體的行動目標。
他轉移自己的視線,強迫自己看向那些臉上融合著迷茫、痛苦、歡/愉的民眾、和尚、權貴、還有皇帝。
剛才的記憶隨著時間消失了,他眼中卻逐漸出現了無解的悲哀。
巫辭的做法很管用,他不記得剛才的事了,空洞的腦袋看著眼前的情形,又忽然開始反思。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說模擬器的前半部分都是冰冷的文字構成,但也著實體現了這世界的混亂。
逃亡的流民,被父親易子而食的妹妹,被賣掉的母親,隨便就能遇到的妖邪,吸取民眾生命還要剝奪民眾錢財建造行宮的皇帝,敢於反抗卻被打為妖道鎮壓的天機道人。
還有所謂的,無比荒誕的名門正派。
再如何美化說法,天德寺的這尊邪佛“綏骨”又能是個掌管什麽的正派?血肉與生殖嗎?
惡心至極,無可救藥。
巫辭自認自己不是什麽好人,容忍限度也很高,但一件件事堆積,哪怕是他也感到不耐煩。
憑證物帶他來到的年代是乾朝末年,恰逢亂世。
可真的很亂啊,已經無法容忍了。
他在現實裡當然能為了活下去忍,但這只是個模擬,一場可以隨時重來的遊戲。
既然來到這裡,並親身經歷這一段歷史,哪怕不要這個檔,也要好好鬧上一場。
至少…至少把這個惡心的老皇帝殺了。
巫辭如同被殘留執念支配的木偶,失神地調動身體內還在逐漸翻倍的奇異能量,凌空走下高台,步步生蓮,悲憫地在金蓮的燦光中緩步走過信眾,走向用癡迷之色望著他的皇帝。
也許是因為契合度的原因,模擬的身份本就和巫辭長相相似,注入巫辭的靈魂模擬久了,便逐漸長成了與巫辭同樣的面容。
這位佛門聖子鴉色的長發被金飾編到腦後,向來掩藏的整張臉完整地暴露在天光下。
他有一雙很少見的、水墨山嶽般厚重沉靜的蒼青色雙眼,假若不刻意偽裝出情緒,這雙眼睛和疏離的五官一起完全展現時,哪怕垂眸,也會帶著高高在上的漠然。
他俯視著下方,左眼下方那條宛若淚跡的淺淡紅痕明明是銳物劃的疤痕,卻似悲天憫人,如神明垂淚,像用那雙難以形容的眼睛遙遙隔著時間長河窺見腐朽歲月。
“剛才,在下做下了一個決定。”他輕聲說。
第8章 一周目結束
老皇帝一腳踹開身下的和尚,撐起被酒色掏空的肥胖身體推開寵妃,拍手叫好,“好!不愧是國師與天德寺推薦的聖子…無論是什麽決定,一定能帶給朕力量和長生罷!”
金飾輕響,紅袍映出刺目天光,巫辭翩然落地,拂袖拱手行禮,皇帝急切的想去扶他,就見他低頭輕聲道,“王朝腐敗,無可救藥,為保萬民,在下…請陛下赴死!”
他的語氣比上次帶著一眾黃巾力士在皇宮上空請大乾赴死的天機道人更謙和,出手卻更為狠辣。
一拳轟出,伴隨從丹田內抽取出凝聚為實質的靈氣!
老皇帝的腦袋被一拳打爆成血霧!
場面驚駭地安靜了一瞬,皇帝的寵妃便發出高聲尖叫,“護駕,護駕!”
參加這種集會,皇帝沒有隨身攜帶大量護衛,那來護駕的該是誰?當然是貴為國教的天德寺!
老皇帝的無頭軀體瞬間變作泥塑,幾個與老皇帝雲雨過的和尚衝了上去,迅速在泥塑邊褪去僧衣。
他們的肚子飛速漲大,竟全部自行撕裂開來,掏出沒有成型嬰兒的肉團,以自身血肉重組成老皇帝!
“旁門左道,冥頑不靈。”巫辭鞭腿巨大的力道將迅速衝上來的侍衛踢斷成兩節,抬手奪去他手中重戟。
“楚辭,醒神!你這是入魔了!你已進入天尊的謀算!再繼續下去只會不斷輪回重複融匯苦難!保持虔誠,綏骨佛門才是正道!別信道門的任何信息!”不遠處高台上的老和尚面露哀傷,怒斥道。
楚辭…模擬了那麽久,原來,模擬的身份叫楚辭嗎?
倒是有緣。
不過……老和尚在這種時候懷疑他突然動手是因為“道門”和“天尊”,這裡的佛門和道門是死對頭嗎?
巫辭抬眸微笑,“在下曾聞言,佛門修來世,道門修今生,你們扯著那虛妄的來世在今生行惡劣之事,反倒言道門會讓來生輪回苦痛?”
“休要胡言,快快回頭是岸!”與巫辭秉燭夜談、坐而論道過的老和尚到底還是沒有動手,只是恨鐵不成鋼地勸誡。
“回頭是岸?哪裡的岸?你們真可悲啊,根本不知道什麽才是正確的……”巫辭周身靈力震蕩,環視四周,不知是在說那些愚昧的信眾還是迷惑顛倒的和尚與貴族。
“但沒關系。”
帶著如同承諾一樣的悲憫宣告,他說:“這次拜托各位先赴死吧…為了使在下高興,這是各位必要的犧牲,下一次,在下會救各位。”
重戟橫掃,帶著充滿殺意的強橫靈力擴散,將大殿外的信眾與和尚盡數滅殺,唯有被一群和尚護住的老皇帝毫發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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