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陳尋額間青筋也不禁猛地暴起,心中也升起一股鬱憤之情。
如果他沒有接收過模擬中的記憶,他自然不會知道模擬世界中,他的為人是什麽樣,只會痛恨他的脆弱和膽小。
但偏偏陳尋有模擬世界中的記憶,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模擬世界中的他本就早慧之人,從小也知道體己父母,雖盛名傲然於薑國,但也知道自己有諸多不足,待人接物仍是以謙和有禮為主。
這樣的人,哪怕一時失敗,也不可能就此頹唐下去,反而會越挫越勇。
可最奇怪的是,他與黃勝趙畫爭結束後,他就好像被蒙住了心智一般,再也沒有了繪畫之心,哪怕父母和族人再怎麽勸他,他也無動於衷,仿佛周邊的人,都不如他手中酒盞來得有吸引力。
若那時的陳尋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隻當自己真的是懦弱無能的話,在現在修煉有成的陳尋重新回頭看來,卻是能隱約覺察出來,自己應是被下了術法。
這模樣,就好似他所修行的點墨修煉法中記載的,被奪去了畫道精氣神的人極為相似。
但黃勝趙這道術法所帶來的後果,卻又比點墨修行法掠奪他人精氣神要大得多。
至少,點墨修行法只是讓被掠奪者喪失畫道技藝,而不至於讓失敗者連心神都被蒙蔽,從此淪為廢物。
陳尋一禎禎地回想著與黃勝趙畫爭時的過程,面上神色也越發淡漠起來。
而一旁的趙宸卻沒注意到這一問題,在興致勃勃地朝陳尋喊了兩聲,又不見對方有所反應後。
他又加大了力度,大聲喊道:“我家在寸心關尚有幾間鋪子,陳兄若不嫌棄,也可進城歇息一會再走。”
“不必,”陳尋搖搖頭,在將心中起伏不定的心思盡數壓下後,他方是側目看向趙宸,再是道:“趙兄為等我,在陳府已逗留近十日,而來回江北一趟又需十余日,歡迎加入企鵝君羊四二貳2無酒一寺七這前後算下來,老太君壽辰也就在這幾日之間。”
“若你我再在寸心關休息,恐怕就來不及趕上老太君壽宴。”
“還是先行趕路,等壽宴結束,你我再慢慢遊歷江北即可。”
趙宸揚鞭揮馬跟在陳尋身旁,聞言面上也湧出一抹感激之色,他自然是想盡早趕回趙家,幫老太君好好賀壽一番。
可他與陳尋相識也不過十數日,縱是經常溝通,言談的內容也不過是流於表面,不涉多少真心,所以一時間,他也很難摸清楚陳尋的心性脾氣,也唯恐一招不慎,就憑白惹得陳尋生厭。
再者是他邀陳尋作畫,是他求人,非是人求於他,他又哪敢隨性而為。
更何況在這薑國,能跟陳尋有所並肩的,也就只有他的父親趙淮承。
甚至在趙宸心中,他父親也未必抵得過陳尋,畢竟前者已四十有五,後者才堪堪十二,連束冠都未曾。
一者為江河日下,一者為晨起紅日,怎能相提並論。
當然這些想法,趙宸也只是在心裡嘀咕,要是讓他說出去,他也只會說家父確實不輸陳尋。
趙宸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但嘴上也沒忘記回應陳尋,道:“那便多謝陳兄,等過了老太君壽宴,小弟一定盡心竭力為陳兄引路觀景。”
“那我也先謝過趙兄了。”瞧著趙宸因自己的注重老太君壽辰,而顯露出的滿臉感激模樣,陳尋也在恍惚間,回想起了那天宗祠之內,父親的重重歎息。
“你要是想去江北,自也可以,但除你阿娘的要求外,每逢初一十五你便需向家中寄信,讓我們知道你的近況,不然我與你阿娘都會掛念不已的。”
陳懷安向來說話直接,並沒有其他父親用沉默不言的方式愛孩子,但這也更令陳尋有所壓力。
明晃晃的寵愛是他幾世都從未體會過的,陳懷安與芸娘在他這短短十二年的人生中,真的讓他體會到了什麽叫被愛者。
所以有一瞬間,陳尋都想說自己不去江北了。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理智,在朝陳懷安點頭保證,換得了陳懷安愛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後,便又聽到陳懷安溫聲道:“少大不中留,為父向來知道,但我兒也需謹記,無論身處何時何地,我與你阿娘所在之處便是你的家,我和芸娘會一直在你身後,要是累了,就回來。”
陳懷安說完,又將雙手背於身後,再又道:“朱繩縛天狗,白羽射旄頭。”
“少年駑把意氣揚,方是人間最得意。”
為父如你這般大的時候,也是這個性子,所以我兒安且縱馬放歌,遊一遊這偌大江湖。”
“為父,相信我兒。”
“孩兒,謝過父親。”陳尋低著頭,心中情緒不斷翻滾。
“你我父子之間又怎需言謝?”陳懷安板著臉,敲了敲陳尋的頭,“你一日是我兒,為父便護你一日,一輩子是我兒,為父便護你一輩子。”
“我兒當是九天凌雲的鷹,父親也自然知道這陳府關不住你,只是念著你尚年幼,才不讓你出去。”
“但今日見我兒已然這般高壯成熟,為父自不會再阻止。”
說到這,陳懷安話語也微微一頓,似是想起什麽一般,在眼中泛起一抹感慨之色後,才再又說道:“原先你阿娘還與我說過,你年歲漸長,該為你提前想字,免得以後為你負字時,太過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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