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渡月仙尊臻至化境,火毒已然從體內徹底拔除,這藥玉便趁此機會讓藺蒼帶回,送還給藥王尊。
藺蒼接過藥玉放入錦盒,隨渡月仙尊一同落了坐。
渡月仙尊道:“我已傳訊出去,蘭枝和我那小徒弟聞鈞還在路上,過不了一會兒便到了。”
季蘭枝要同自己一起南下的事,一月之前藺蒼便已知曉。
他百年前也曾跟隨藥王尊來過渡月宗,兩人同為首徒,自然是見過面的。
他那時同藥王尊學醫救人,已有不小的成就,一眼便能看出季蘭枝寒氣入體,病入骨髓,若不是澤川真君醫術高明,自身修為又高能夠壓製,換成任何一個普通人可能早就一命嗚呼魂歸西天了。
那是藺蒼第一次同季蘭枝見面,那人分明咳的半死,卻還是隻穿著薄薄一件弟子服,站在外頭紋絲不動。
出於藥修的習慣,藺蒼提醒了對方兩句,若寒氣入體,無論春夏秋冬,最好都穿得暖和點,避免受了風刺激體內寒氣,導致病情加重。
而後…便被不留情面地刺了一頓。
諸如說他多管閑事,愛賣弄學識等等,總之扣在他頭上的每一頂帽子,都並非藺蒼所想。
後來季蘭枝回了房間,隻留下藺蒼一人呆愣地站在院外,怎麽也想不通為何自己好心提醒會惹得那人這般氣惱。
也就是這一次見面以後,藺蒼對季蘭枝的印象降到谷底,後來便再也沒見過。
這次南下,若非渡月仙尊親自囑托,他是萬萬不願再與此人接觸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渡月仙尊笑著解釋道:“蘭枝他…對比從前變了許多,你不必擔心南下後的相處問題。”
變了許多…
藺蒼對此並未太過相信。
一個人的性格再怎麽變化,也不會相差多少,可能渡月仙尊口中的變化就是…比以前要禮貌一些?
剛準備開口回答,門外隔著老遠便傳來了一聲帶著雀躍的喊聲:“師尊——我們來啦!”
這聲音剛落下,另外一道陌生的少年嗓音便緊跟著響起:“師兄,你走慢點,小心嗆風。”
“沒風啊,今天哪兒有風…咳…咳咳…!”
聽到這兩道聲音,渡月仙尊眸中笑意更甚:“這次來的還挺快,估計是在宗內呆的太無聊了,急著同你一起下山。”
藺蒼眼瞼微抬,訝異地望向門口,一時間對自己方才的想法有些動搖起來。
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雖然已經百年未曾聽過,但卻與自己印象中的季蘭枝相去甚遠。
難道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這樣多嗎?
不多時,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從山階處拐進了正廳。
季蘭枝規規矩矩地穿著一件厚實的紫裘大氅,渾身上下除了臉以外,沒有露出一點皮膚在外頭。
若仔細看還能瞧見,他其中一隻手正塞在旁邊高一些的少年的袖中,乍一看像是在牽手,可再看上幾眼便能發現,他這分明是在暖手。
百年前的季蘭枝,分明還是正年輕的時候,可渾身上下卻充滿了一股頹氣,明知自己身體不好,卻還是不聽勸告地吹著風,似乎十分痛恨自己這副病體,泄憤似的自我摧殘。
哪裡像是面前這人…仿佛憑空換了個靈魂似的。
藺蒼看著季蘭枝,季蘭枝自然也看到了他。
沒見到藺蒼本人時,季蘭枝對他僅僅只有原著中藥王尊親傳弟子的印象,可真到見了面,看到那張冷清俊秀的臉時他才猛然間從記憶深處的犄角旮旯中翻出了和對方的初見場景。
好心提醒的藺蒼,以及…油鹽不進突然罵人的“自己。”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季蘭枝輕咳一聲:“許久不見。”
藺蒼也答:“許久不見。”
對此,渡月仙尊很是滿意。
藺蒼已然在谷中耽誤了些時間,為確保南下順利,今日過了午時便要下山。
兩個徒弟突然要離開他的庇佑,此次會面無疑是南下前的最後一次,渡月仙尊忍不住操心道:“下午便要下山了,你們東西都帶齊了嗎?換洗衣物,藥品法器,還有為師上午送去給你的那個靈器,可都裝好了?”
季蘭枝拍了拍聞鈞的肩膀:“都是師弟收拾的,萬無一失,師尊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那便好。”聽到東西都是聞鈞整理的,渡月仙尊眉頭松了松,又道:“連宿說,風禦那孩子要回家探親,與你們一道。他修為不錯,路上也算有個照應。”
畢竟他們這一行雖然都是兩大宗門的佼佼者,可一個是不擅長打架的藥修,一個是走一步喘三下的病秧子,若沒有林風禦,若是真遇到什麽危險,恐怕真正能正面對敵的也只有聞鈞一個。
此行以渡月宗為起點,終點為最南邊無根海旁的一個小村莊,隨後兩撥人分道揚鑣,藺蒼回無相谷,而季蘭枝聞鈞則原路返回渡月宗。
沒在玉鸞峰停留多久,午時剛過,宗內的巨型飛舟便載著幾人往山下而去。
路過明心峰時,季蘭枝趴在飛舟邊緣,往下看了一眼。
試劍坪上只能見到零散的幾個練劍切磋的弟子,恐怕只能等到三年後再招新,明心峰才會再次熱鬧起來。
飛舟有靈力催動,結界覆蓋住了整個舟身,也擋住了迎面刮來的寒風。
沒過多久,便停在了山腳下平坦空曠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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