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硯南眉頭一蹙:“那仙帝豈不是早就知道你還活著?”
這一瞬間,司硯南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
仙帝知道危朝安活著,卻不聞不問?
危朝安明明能聯系仙帝,卻非要獨自一人拖著重傷瀕死的身體,在凡間苦苦支撐?
“仙帝不知。”
危朝安似乎是猜到了司硯南的想法,衝著司硯南搖搖頭,解釋道:
“仙帝當初留下的這抹神識,早在當年仙魔大戰中就已經損耗殆盡,幾乎只剩下殘識,沒法感知什麽了,如今我也只能利用感知這抹殘存的神識是否還存在來確認仙帝是否還活著。”
“這神識既是留在你神魂當中,你平時感覺不到嗎?”司硯南疑惑道。
危朝安眉宇間透出幾分無奈,說道:“我仙靈受損,神魂不穩,若非必要,我會封閉神識感知。”
“……”司硯南薄唇微抿:“抱歉,我……”
不該揭人傷疤。
危朝安輕笑一聲搖搖頭:“沒事,事實而已。”
四百年都過去了,現在的這副身體他早就習慣了,足以坦然待之。
“我會想辦法治好你。”司硯南突然固執地說道。
他不相信危朝安當初那般意氣風發的人,會甘心變成這副孱弱的模樣,他也不清楚危朝安當初有沒有心灰意冷,頹廢度日,更不敢想危朝安是如何走出那段昏暗的日子,又是如何跟自己和解的……
總之,他不忍心,也看不下去。
危朝安意外挑眉,調侃道:“又不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你想什麽辦法?”
“我想跟你打一場,而且,你還答應了要給我種雪瑩花,我可不想你承諾還沒兌現,人就先死了。”
司硯南的態度算不上好,甚至表現的還有點惡劣。
他並不忌諱說“死”,人固有一死,仙也不例外,可……要死得有價值,要死得甘心,要……不留遺憾。
危朝安沒有遺憾嗎?大抵是有的,一定是有的。
“治好恐怕是沒戲了。”
危朝安嘴角帶笑,哪怕說的是喪氣話,但看上去並不喪氣,看司硯南臉色因為他的話一點一點陰沉下去,話鋒一轉道:
“不過……我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為此,我會盡量多活一陣子的。”
“好,這是你說的。”
司硯南默默將危朝安的話記下,若是危朝安食言了,就算是鑿了忘川河,他也要把危朝安的魂拉回來。
危朝安全然不知司硯南心中所想,應和道:“嗯,我說的。”
……
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說東道西地聊了很多事,從初見時的懲罰,到後來的單方挑釁,再到彼此之間的不打不相識,以及互看不順眼,說不完的嫌棄……
“那日酒館裡說書人說的也不全是臆想。”危朝安呼出一口氣,隨手擦去額角的細汗。
“哦?怎麽說?”
司硯南可還記得那天危朝安說過什麽,心中不免低落。
“你我確實不像是死對頭。”危朝安神情認真地轉頭看著司硯南,似乎是在重新審視著眼前這個人,覺得好笑道:“哪有死對頭非要救對方的?”
當所有人都覺得你死了,卻偏偏有一個人堅信你活著,甚至費心費力地找你,如果連這樣的人都稱得上是死對頭的話,危朝安想,他可能要重新定義這個詞了。
司硯南一愣,腳步不自覺定住。
此時危朝安的眼睛太過清澈,不摻雜任何刻意的情緒,平靜中帶著些許暖意,仿佛能融化玄霜殿的冰雪。
“只有你覺得我們是死對頭。”司硯南扭過頭去說了這麽一句。
哦對,還有那些個眼睛長瘸了的家夥們。
危朝安忍俊不禁道:“你這話怎麽聽著一股子幽怨勁兒呢?”
“再胡說就把你扔這。”
司硯南故意甩了個凶狠的眼神。
“誒,正好。”危朝安拍拍司硯南的肩膀,指了一下跟前的一棵樹:“過去歇會兒。”
“……”
司硯南順勢扶著危朝安坐下,其實他早就看出危朝安狀態不佳,一路上全靠著時不時搭話提神。
“還撐得住嗎?”
司硯南手指摸了危朝安的脈象,不出所料,亂得很。
若是換做常人,想必這會兒已經暈了,但危朝安方才還能跟他談笑風生,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忍的。
“沒事,歇會兒就好了。”
危朝安其實感覺還好,許是這裡隔絕了靈力,他體內原本不受控制亂竄的靈力也都消停了,雖說沒法調息,但也不會更壞就是了。
“沙沙——”
微弱的摩擦聲突兀響起,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危朝安眸光一凜,反手捏了一顆石子就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扔了過去。
“咻——噠!”
石子擊中了什麽東西,沙沙聲也戛然而止。
司硯南和危朝安對視一眼,示意危朝安別動,自己則是朝著那邊探去。
不多時,司硯南便拎著一個巴掌大小,渾身長著漆黑毛發的小動物回來了。
“像是魔狼的幼崽。”司硯南把被石子打暈過去的小崽子托在掌心,遞給危朝安看。
危朝安見了有些意外:“魔獸對環境有著極為敏感的感知,應當不會自主踏入詭月森林才對,更何況還帶著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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