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澤眼睜睜瞧著鳳黎發了幾次瘋,說了許多瘋話,終於坐不住了,起身作揖,“各位同僚,千華最近身體不適,不宜久待,我們就先回去了。”
關於榧兀峰上的事大家都有所耳聞,畢竟當年鳳黎和君慕雪也救了許多各門派弟子,他們都知曉這幾天是君慕雪的祭日。
幾位峰主起身回禮,“有勞裳峰主照顧鳳峰主了。”
“應該的,改日再親自賠禮。”裳澤拉著鳳黎離開。
每走一步,鳳黎都挺舍不得的,他還沒聽完,萬一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說完?
鳳黎回屋後睡了一覺,養足精神,等到晚上才溜出去打探君慕雪的行蹤。
但他直到最後都沒想到,自己和君慕雪的正式見面,如此劍拔弩張,驚天動地。
那是討論會結束的第二日。之前參加的人一半回宗門稟報此事,另一部分留下來的,準備先用一個上古陣法,看能不能把魔尊困住。
鳳黎參加了這個會,是屬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需要好幾個人獻祭,願意為大義犧牲的人不少,鳳黎從剛開始的被一腔熱血感動,到後面想趕緊離開這裡。
他必須快點找到君慕雪。
他不想君慕雪出事,當然,也不想這些弟子去送死。
晌午,等他計劃好逃跑路線,一打開門,卻發現天空烏雲密布,一團黑紅色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幾隻凶獸從拖著一架轎輦出現,上面站著那個他熟悉到不看臉也能認出來的人。
鳳黎大腦空白了幾個瞬間。直到裳澤把他擋在身後,院內的所有弟子和峰主都跑出來應敵。
鳳黎抬頭:“?”
鳳黎不解:“???”
他現在來幹什麽?還是如此大庭廣眾之下,不怕被針對嗎?雖然沒人打得過魔尊。
“千華,等會你先走。”裳澤將羌無遞過去,整個人擋住鳳黎,沒讓他露出來一星半點。
羌無是裳澤怕他做傻事收走的。這種情況下還給的,裳峰主很可能做好了自己回不去的準備。
鳳黎還沒開口說什麽。
裳澤又遞過來一顆夢幻的玻璃珠子,正中心有一點血色,如同琉璃一般光彩奪目。
他眼中充滿落寞,“這是當時鳳於青峰主贈與我的,是他心頭血凝聚而成,當初我在長生宗還是個外門弟子,歷練被傷了命在旦夕,是峰主救了我,給了我這個,我一直舍不得用,就送給你吧。”
峰主臨終交代,希望他照顧好門下弟子,如今君慕雪已走了五年,要是千華也走了,他還有什麽臉去見鳳於青峰主。
掌心之中的珠子隱隱在發燙,鳳黎問:“你真舍得?”
裳澤點頭:“你快走吧。”
“我不走。”鳳黎把珠子給他塞回去,“你舍得,我還不想要。”
裳澤難得生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千華,現在不是爭議時候!”
或許裳澤的很多第一次,都是貢獻給他了吧。因為裳澤一直都會帶著笑,好像是那種從不動怒的人。
“裳峰主,有人為自己而死的感受,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鳳黎提著羌無劍,垂下眼眸,“若是還有這種情況,我寧願自己死。”
五年的時間。
鳳黎每時每刻都在煎熬,君慕雪是他喜歡的人,無論怎樣不去想,他都在愧疚,隨著時間流逝,鳳黎甚至覺得都是他的錯。
要不是為了救他,君慕雪怎麽會遊走別的世界。
要不是他也在這裡,君慕雪便可以為自己而活,不用跟他一起走劇情。最後為遷就他的劇情而死。
要不是他,憑借君慕雪的能力,早就脫離這個世界,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但凡和君慕雪有關聯的事情,這五年來他都仔仔細細想了一遍,抓到一點蛛絲馬跡都覺得是自己做錯了。
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
每當夜幕來臨,萬物寂靜,巨大的空虛和愧疚襲來,黑夜變成了牢房,陰濕、恐懼、害怕便深入骨髓深處,浸的人全身疼痛,四肢僵硬。
他再也不願體會那種噬心的折磨。
福祥村,穎村西南位置,算得上周圍富饒的村落,前幾日從穎村離開後。他們就一直在這裡商討下一步計劃。
小雨落下,落日殷紅。一切都似乎成為魔尊獨特的背景,讓他看上去嗜血強大,無人可擋。
那細雨仿佛都染上了血色和黑霧,看上去不再無塵雜。
鳳黎不打算走,其他該走的卻走不掉。
院內氣氛劍拔弩張。上方的魔尊卻一直未動。
等到鳳黎和裳澤說完話,君慕雪才將輦車落下。一步一步走下來,現在一群人正對面,透過霧氣看自己想了五年的人。
正好那人也看了過來,四目無法相對,兩人眼眶瞬間都紅了,蘊著化不去落不下的淚花。
君慕雪周身黑霧凝聚,看不清楚他原本的模樣,所有人如臨大敵,好幾人偷偷丟過去的殺陣遇到黑霧盡數散,連齏粉都沒留下。
黑色的霧氣肅殺冷伐。歷屆魔尊出世時,都會帶著一圈世間的罪惡,匯聚天下八苦,這層惡環繞魔尊四周,像是天生的保護層,護著裡面人的安全。
所以鳳黎看不到他。
太過狼狽,鳳黎抬起頭,勉強沒讓眼淚落下來。
君慕雪心疼不已,很想撲過去抱住想了五年的人,可一靠近,頃刻無數刀光劍影襲來,陣法比天上細雨還要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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