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一刻,他醒來,卻仍能感到那種酣暢淋漓的情事過後的淡淡的滿足和空虛,他問自己,如果當時梁杉柏並沒有用藥,他有毅力和那個決心拒絕他嗎?望著自己手腕上依然緊緊纏繞的紅繩,祝映台想,他沒有資格……
長歎一聲,祝映台披衣起身,對著鏡子的時候,他愕然發現自己後腰長出的痕跡中,竟然有一截微微變了顏色,黑色變作了赤紅。這是怎麽回事?祝映台更加想不明白了。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現在也沒什麽感覺。
這是在和梁杉柏交往期間,梁杉柏教會他的東西,世間許多事不可強求,不如順其自然。
祝映台小心將那截紅線收進懷裡,挽了下長發,推開艙門出去,結果不由得驚呼一聲。原來滿目所及竟已是一片青藍大海,不知何時,他們的船已經起錨出航,再往回看,港口早已經不見蹤影,竟是已經開船許久了。
水手們一起搖櫓呐喊的聲音如同一支動聽的船歌,響徹海上。祝映台發現,有個男人披散了一頭長發,正背對著他,倚在船舷上,看向茫茫大海。
「阿……柏……」
聽到他的聲音,男人才轉回頭來。目光相接的一瞬間,祝映台發現男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他甚至回避了祝映台的目光,過了一會,才覺得不妥般又把眼神移了回來。
「你醒了?」他走上前來,「身體還好嗎?」
祝映台微微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搖了搖頭:「沒什麽。」
「那就好。」梁杉柏伸手想要觸碰祝映台的胳膊,祝映台嚇得往後縮了縮。他頓時有些尷尬,但是很快臉上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容:「你看,船已經開了,這次你就算想趕我走也趕不了了,看來我昨晚的計策真是一舉兩得。」
祝映台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不可能把梁杉柏扔下船去,可是今後要如何相處?最後,他還是很沒出息地逃避了這個最尖銳的問題,問:「你剛才在想什麽?」
祝映台這隨便一問,卻使得梁杉柏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沒什麽,」他竟然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我還有些事想不明白。」
「關於那起案子?」
「呃!我是在想,王姬這個人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呢?人人都說她品性高潔,可她竟然能為了自己的丈夫算計羅刹女,她竟然還主動趁還活著的時候把自己關入了墓室之中,日夜與孤寂、黑暗和那名亡者為伴,她就這樣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在墓道裡,穿著囚犯的殮服,身邊既沒有子女為伴,也沒有心愛的丈夫,甚至她的墓志到最後也被人為扭曲了事實,將一切怪罪到了她的頭上,她難道沒有一絲怨恨嗎?」
「怎麽會沒有呢?所以羅刹女的封印才會松動在她的墓室裡,呂炅的死也許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真正將死了的羅刹女從黑暗之中釋放出來的,或許就是王姬在不知不覺中積累的那些怨念,知道如何使用打神鞭的她其實真要徹底解決問題的話,完全可以毀了羅刹女,而她只是選擇了封印而已,也許這是她唯一做出的對齊桓公的反抗了。」
「明明有這麽大的能量卻……真矛盾啊……」
「是啊,有的時候,我覺得要徹底認識一個人真的很難。」提到案情,祝映台才能鎮定回答,「你看這次的案子中,國桀和連斐的妻子,一個看似唯唯諾諾,卻能下毒殺人,另一個看似雷厲風行,卻被丈夫當作禮物送出,忍氣吞聲了好一陣子,還有桃兒,你與她日夜相處,又豈知她心中沒有連斐只有瑤鄭呢,至於顧玉英,你又怎麽能想到這麽一個柔弱的女人為了深愛的呂炅一查他的下落就是三年,最後走火入魔,為了滅絕齊國王室甚至將自己的身體借給羅刹女,落得個魂飛魄散的結果?莫說是朋友,即便是夫妻或是情侶,同床共枕多年,做過了一切最親密的事,有時候你也不知道下一秒他會往哪兒走,會做什麽,會變成什麽樣,你說呢?」
梁杉柏似乎一下子噎住了。
「怎麽,我只是隨口感歎一下而已。」祝映台有點奇怪地看著梁杉柏,「如果不是連斐和國桀做出了對不起妻子的事,我想她們也不會這樣的。」
「嗯……」梁杉柏含糊地應了一聲,伸出手摸了摸祝映台的胳膊:「好了,這兒冷,你去艙裡等著,我給你拿吃的去。」他說著,利落地將自己的長發挽起,拉攏衣襟,往遠處走去了。
望著那個背影,祝映台有些疑惑。他總覺得經過了一夜之後,梁杉柏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可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有什麽不一樣。
看來,依然只能先放一放了。
祝映台回屋,倒在床上。他已經很努力了,但他或許真的抗拒不了這個人對他的吸引,也許,真的只能順其自然了吧。
船只在海面輕輕搖晃,祝映台取出懷裡那根紅線,對著窗外蔚藍的青空傻傻看著,慢慢地唇角上彎。
無論明天是否有狂風暴雨,至少這一刻他的心中,平靜而圓滿。
後記
親愛的大家,你們好,我是塵夜。首先,非常感謝你們能夠選擇購買梁祝系列第七部《羅刹女》這部書,謝謝!(鞠躬)其實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寫過後記,不過這次還是覺得得特別走出來說兩句,因為這回真的是讓大家等了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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