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小小庭院之中栽種著許多盛放的花草,桃李芳菲、海棠濃豔、碧草柔嫩,不知自哪裡落下沉積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打在角落的一口水缸裡,像是方才下過一場柔情蜜意的春雨一般。
巫緘微微皺眉,這屋裡的樣子是真出乎他的意料了,看來有懂行的人對這裡做過特殊處理,造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來。
再往前走,庭院後面是一層的主屋,屋下築有台基,有立柱四根,共有三間屋子,此刻中間那間屋子的門開著,巫山就站在門口,背對著巫緘不知道在看什麽。
「怎麽了?」巫緘問,「我剛看到國夫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唔。」巫山淡淡應了一聲,「我嚇的。」
巫緘詫異地看向巫山:「你幹嘛嚇她?」
「因為她想放火燒了這棟屋子。」
「放火?」
「是啊,」巫山讓開身子,「你自己看吧。」
巫緘莫名其妙地抬眼一看,跟著大吃一驚,風風火火地就闖進了屋子。
這應當是屋主人的臥室,整間屋子裡家具不多,式樣大多也簡單實用,裡頭靠牆放著一張彩繪雙人龍鳳床,床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擺放著枕頭一個,仿佛主人方才起身離開一般。光看這些,定會讓人覺得這是一間溫馨居室,但若再看到地上一大灘一大灘的血跡,就只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而已。屋子裡的殺戮痕跡顯然已經有不少時日,但卻因為之前沒能好好衝洗,在地上還留下了無數的痕跡,用怵目驚心來形容也無不可。
巫緘來回繞著那堆褪去了些許的血泊痕跡轉了片刻,跟著又去看四周情狀。室內還有張桌子,桌上如今空無一物,但是看得出那灘血跡最初就是以桌邊為痕跡淌開來的,說明當時某人坐在桌邊幹什麽的時候被人殺了。
巫緘思索了一下,歎道:「看來這恐怕是國桀真正的死亡現場了。」
這次換巫山詫異:「為什麽?」
「第一,這裡肯定死過人。」
「顯然。」
「第二,死了的人和國夫人相關。」
「否則她也不會想要燒了這裡,她這麽想要毀滅證據,證明了她還有可能是凶手。」
「第三,她是今天想起來燒這裡的。」
巫山愣了一下,最後一個判斷,他沒能跟上巫緘的速度。
「你想想看,今天是個很特殊的日子。」巫緘說,「你還記得我們去找那個姓丁的更夫的時候,他說的話嗎?他說在國桀死亡前一天的晚上,他在打更時曾碰到兩個女鬼,她們夜半三更說要去國桀家送禮,馬車後跟著一具會走路的屍體,胸口穿了個窟窿,結果第二天國桀就被發現躺在自宅後門外,胸口也穿了個窟窿,所以我推斷丁更夫所見的那具會走路的屍體很可能就是國桀應該不算異想天開吧。」
「不算。」
「跟著,你想想阿柏他們提到過的國夫人的態度。當國桀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她立刻就受驚過度,臥床不起,甚至發起燒來,無法見客人更無法料理國桀的後事,以致於讓人把國桀的屍體拉到了南山義莊,這是不是很不合常理的事?」
「不是梁杉柏……」
「你真信那是唯一理由?我是不信的,哪怕阿柏說了再多國桀屍體有問題的話,一個大戶人家的婦人,自己的丈夫已經死得那麽慘,不說馬上到處喊冤要求徹查此案,至少也應該讓她丈夫換身衣服,停放到一個體面點的地方吧,再者,阿柏當時的身分十分敏感,他說的話分量是肯定不夠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她害怕?」
「對,國夫人害怕得不得了,以致於當場就崩潰了,因為她滿心以為死了的人,死在外面的人,突然之間就回來了,死在自家後門口並且還死得那麽蹊蹺!恐怕就是她從中周旋,才讓呂子烈他們把國桀屍體拉到了南山義莊,因為傳聞那裡煞氣重,也許能克妖邪。再想想後來阿柏他們毀壞了國桀屍體的事,這麽大的事,你認為能瞞下來嗎?我看是瞞不下來,因為瞞再久,國桀也要下葬,即便國大人不說,當時那麽多證人,難免有些風言風語傳到國夫人耳中,可是她接待阿柏他們的時候卻沒有表現出什麽憤怒的情緒,阿柏他們以為她是不知情,但其實是因為她巴不得國桀千刀萬剮,粉身碎骨!」
「所以她早不來晚不來會在今天晚上來毀壞現場,是因為上午梁杉柏他們倆去找過她調查國桀的事?」
「對,阿柏他們的出現一定給她施加了很大的壓力。這個女人並不是個殺人老手,你看這現場還維持這樣血流成河的痕跡就知道了,她當時一定是慌慌張張地隨便抹去了點明顯痕跡就跑了,所以留下了不少破綻,比如這個……」
「桌子?」
巫緘說:「一般人家的桌上至少該有喝水的碗或者酒具之類,這張桌上什麽都沒有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但是國桀不是行屍嗎,國夫人會控屍術?」
「這倒未必。」巫緘說,「我比較傾向於先是她使用了毒藥之類殺了國桀,這是國桀死亡的直接原因,也是桌上的碗盞不見的原因。之後才有羅刹女將國桀做成行屍,送回國府。」
「國夫人為什麽要殺國桀,他們不是夫妻嗎?」巫山問了一個很有他個人風格的問題,所以巫緘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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