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刑訊逼供了一個多月,車夫奄奄一息,卻不知如何執拗非常地死活不肯承認,只是拚命重複當夜確實送連斐去了蘇門,其余的事則一概不知。直到前天,才終於是認了罪畫了押。事情至此,案情雖未能完全查清,凶嫌總是沒跑了,司寇便速速頒下令來,定了今日辰正時分,要在這人來人往的繁華市口,將這窮凶極惡心狠手辣的惡徒處死,殺雞儆猴,昭告世人!
祝映台找不見剛才那客人的蹤影,看到人群中也有些鮮衣華服的貴胄,便打算再向這些人推銷看看,結果不待他開口,人群在這時再次湧動起來,人們紛紛扭頭張望,好似個大浪回頭。祝映台完全是下意識地也跟著看了一眼,只見遠處有輛囚車枷著那即將處死的車夫「得得」駛來。祝映台遠遠看著那套著面罩的身影,總覺得自己身體的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心臟「怦怦」亂跳個不停。他疑惑地按住胸口,車子很快在不遠處停住了,有人將那凶犯頭上的面罩取下,在那一瞬間,祝映台幾乎以為自己的心也不在了……
這不可能!他想,然而那與梁杉柏面容如此肖似的男人已經被人開了囚籠押解過來,扯著鏈條喝他跪在了地上。
第2章
春秋時期,傷及肉體性命的刑法有五種,分別為「墨、劓、剮、宮、大辟」,統稱「五刑」,其中墨刑和劓刑是最輕的刑法,大辟乃是剝奪性命的極刑,這殺身可不是後世砍頭那般簡單,往往還包括暴屍於眾、車裂等殘酷手段。祝映台對春秋時期的刑罰並不了解,但當看到行刑人將「梁杉柏」摁在地上,試圖往他的手足和腦袋分別拴上牛筋並綁在五架馬車上時,他馬上就明白過來,這是車裂之刑!
那一瞬間,憤怒輕易就吞沒了祝映台,羅喉陰劍鏘然出鞘!
這還是祝映台來到這個時代以後第一次使用他的羅喉劍,劍身出鞘那一瞬的光芒之盛,令周圍的人得不由得掩起了眼睛。
羅喉劍紅色的光華就如同水瀑滿溢,自祝映台手中輻射向四面八方,甚至蓋過了清晨日光的燦爛。在人們的驚呼聲中,祝映台清瘦的身形飄然躍起,如同一羽赤鶴衝天,紅光閃過一片,他已割斷捆縛在「梁杉柏」身上的五道繩索及腳鐐,然後用力一提,將他帶出了行刑人的包圍。
圍觀人群靜了片刻,跟著像被捅了馬蜂窩一樣炸開,大呼小叫地四散奔逃。守衛士兵抽了刀劍迅速殺上前來,祝映台一手護著「梁杉柏」,一手舉劍迎戰,以一敵眾卻並不佔下風。他果斷踢飛了一個揮戈的兵卒,又回身打暈了另一個揮刀砍來的,跟著跳開三個人的合圍,一個起落便帶著梁杉柏撲向別處。
羅喉本就無堅不摧,更不用說對付些許凡世金鐵,但祝映台起初並不想殺人,因此隻以減少對方戰力為策略。可惜因為有人回去稟報了官府,包圍祝映台兩人的人便越來越多,周圍很快形成了鐵桶合圍之勢!
「跟緊我。」祝映台對身旁的「梁杉柏」低聲說,「等會我說開始,你就往我的反方向跑,別回頭,跑得越遠越好!」
祝映台說話的時候並沒看「梁杉柏」一眼,饒是這樣,也也必須拚了力才能強自按捺住那重逢的激蕩情緒。知道此時突圍不傷到人已不可能,他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平舉手中陰劍。羅喉劍身頓時劇烈顫動起來,散發出不同以往任何一個時刻的光芒,紅光璀璨中有種近於失控的興奮!這是很不尋常的一個訊號,祝映台卻並未發現這一點。此時站在「梁杉柏」身前,面對他的敵人,祝映台隻想著要為這個失而復得的人做些什麽。
想要保護他!想要為他解決一切威脅!想要讓他不再受到一丁點傷害!他們兩人歷經災劫和分離,如今,祝映台的腦中只剩下了這唯一的渴望!
他深深地、緩緩地、吊起了一口氣,跟著身形猛地向下一矮,如一道疾光飛射而出!紅光衝入人群之中,登時引發現場一片混亂,羽箭刀光有如落雨狀態滂沱而下,人們卻紛紛發出慘叫,祝映台在刀光劍影中輾轉自如,抬手一揮,靈力頓時激射而出。鐵桶般的包圍圈隨著祝映台的攻擊很快轟然坍塌一角,他穩穩落下身形,大喊一聲:「跑!」
渾身血汙的男人隻愣了短短一歇,立刻發足飛奔。有人想要阻攔他的去路,祝映台便飛身而上,他將追擊「梁杉柏」之人盡數擋在自己身後,像是一尊無堅不摧的保護神,要護著那人安全逃走。
祝映台接連擊垮了數個意圖合圍自己的人,又撂倒了好幾個追捕「梁杉柏」的人,估算著「梁杉柏」此時應該已經跑遠,便一個縱身,猛地踩塌幾人脊背,身體向上高高拔起,意欲脫身。然而,就在此時,空中冷不防傳來一聲嘯響,一道夾帶著鋒銳靈氣的金光便攜帶凜冽之聲,從祝映台側方凌厲地射了過來!祝映台大驚之下,在空中用力旋身讓出,那金光就堪堪擦著他的臉頰而過,穩穩釘入他身後丈余外的城牆之內,竟是一支金羽箭。
祝映台被這箭逼著往一側偏了方向,落地後迅疾轉過身來,要看看襲擊自己的是何方神聖,這一看卻不由得又是一驚,那身著華服,手執金色弓弩的男子,不是上官烈又是誰!
「上官烈……」祝映台忍不住輕呼出聲。
後世之時,祝映台在上歸村雖未親眼所見,卻也大致知道上官烈已經死於昭之手。這名男子性情外冷內熱,並非一個不忠不義的奸邪之輩,只可惜囿於報恩及孝道,終至於走上與他們不同之路。祝映台還以為,他們與上官烈從此將後會無期,卻想不到,當他穿越數千年,來到春秋時期,竟然能再度與上官烈,或者該說上官烈的前世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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