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聽了以後目光又黯淡了幾分,但還是倔強道:「那就請祝大人先與顧大人解釋,之後顧大人如何處置,便與祝大人再無關系。」
「好。」祝映台站起身來,「顧宗喜現在人在府中?」
朱前介面道:「不在,顧大人一大早陪公子和太子一起去祖廟取霸主弓了,這會應該還在回來的路上。」
「那你先在這裡等等吧。」祝映台說,「朱管家,你能給她安排個地方先待一會嗎?我們還要查案子,可能要出門一趟。」
蘇芷半信半疑地看著祝映台,顯然是害怕他敷衍自己。
「是要查國大人與連大人被害的案子,」祝映台補充,「你應該也聽說了吧,齊昭公下了令,如果我們不能在七日內破案,到時候我們自己大概也會人頭不保。」
蘇芷既然身在顧府,顧宗喜又被齊昭公指派給呂子烈幫忙,加上連斐國桀案俱鬧得滿城風雨,多少也知道點消息,這才相信了道:「那小女子便不耽誤幾位了,靜候回音就是。」
祝映台點點頭,朱前便讓一個下人領了蘇芷下去。
「你剛剛想要說什麽?」等蘇芷走後,巫緘問梁杉柏。
剛剛蘇芷突然出現,起了點小騷動,梁杉柏卻一句話也沒開口說過,顯然剛才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此時被問起,臉色還頗有點古怪。
「怎麽了?」祝映台問他。這塊綢子他本該早一點拿給梁杉柏看,結果因為想要多搜集點情報再綜合分析,以致於一直耽誤到了現在,梁杉柏看出了什麽來?
「這是連大人的筆跡。」梁杉柏輕聲說。
巫緘剛好在喝茶,「噗」地一聲一口茶噴了出來,剛好最後一個探子前來回稟消息,被巫緘噴了一身水,卻是敢怒不敢言,朱前趕緊多塞了點東西給這人,打發他離開。正巧前日的消息也搜集得差不多了,朱前便吩咐關了大門,然後遺散了下人,自己也行了個禮退下了,從這點來看,朱前的確是個非常有素養的管家,知道什麽當聽,什麽不當聽。
巫緘拍著胸脯拚命咳嗽說:「你是說國桀收到的情詩是連斐寫的,他們倆有曖昧關系?乖乖!」
祝映台也一下子陷入了茫然之中,畢竟人人都說這兩人年齡、性格相差甚巨,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結果突然之間卻發現兩人可能有那種關系,這也實在太……
「不不不,不可能。」梁杉柏果斷搖頭,「連大人絕對不可能和國大人有那種關系,我跟了他那麽久,還從沒見他和國大人聯系過,更不用說那……那什麽……」
「養在外宅。」祝映台接了下去,「但是也沒有證據可以表明養在外宅的那個人和寫情詩的連斐是同一個人。」
「唉,可惜就可惜在,另一個人存在的痕跡如今已被徹底抹除了,現在別說是猜出這人的身份,就連是男是女都沒法確定了。」巫緘拍著大腿感歎。
巫山伸出手:「情詩給我看看。」
梁杉柏遞了過去,巫山隻掃了一眼就道:「錯了,這不是首情詩。」
「不是?」梁祝兩人同時發問,祝映台不由得又尷尬了一下,巫緘則從巫山手裡接過那封信看了一眼,舒了口氣道:「原來是《關雎》啊。」
「《關雎》怎麽了?」祝映台有些疑惑,「那不是一首求偶詩嗎?」
巫緘道:「《關雎》這首詩比較複雜,表面上看可以用作情詩,但其實一般被深解為求賢的場合反而更多。」
「求賢?」梁祝兩人驚詫。
「是啊,其中不是有‘鍾鼓樂之’之類的句子嗎?鍾鼓之樂是周王室或是諸侯才有的朝堂之樂,普通人求偶是絕對用不到鍾鼓之樂的,況且《關雎》和描述君王大筵群臣賓客的《鹿鳴》兩詩都是被規定在諸侯宴飲、祭祀之時演唱的常定曲目,在這種正式場合唱求偶歌可不是不太合適?所以說,這首詩解釋為求偶的場合反而較少,相反是以追求淑女來比渴慕君子賢才的意思更多。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這首詩還有個特點就是,唱這首詩的人的立場,歌者並非是為自己求賢,而是在代詩中真正的主角周王求賢。(注l)」
祝映台完全愣住了,他沒想到因為歷史的原因,後人對《關雎》的理解與這個時代的人存在著許多不同。
「這……如此說來,」梁杉柏也十分驚訝的樣子,他又想得更深了「如果這首詩是連大人寫給國桀的,豈非代表著連大人不僅不是在向國桀示愛,而且他對國桀連一點暖昧的感情都沒有,他遞這首詩其實就是在替某個人求賢?」
那麽,連斐服務的人會是誰呢?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個人……
「呂子烈?」
「國桀也是呂子烈的人。」梁杉柏驚異道,「這麽一來……」
「連斐死了,國桀死了,而且兩人的死狀還一模一樣,這就像是有人在針對他這一派的人在動手腳吧。」巫緘道,「怪不得呂子烈會從封地不遠萬裡趕到王都來查這起案子。」越說聲音越小,並且左右看了幾眼,巫山心領神會,手指一抬,已經飛快在周圍設下了一層結界,保證不讓其他人聽到他們的討論結果。
「這樣一來,事情可變得不太有趣了啊。」巫桀感歎。他和巫山遊走各國,專門解決那些脫離了正常天時命運軌道的間題,像是亡魂奪舍啊、惡鬼殺生啊、妖怪擾民啊,對於宮廷權位鬥爭可不太感興趣,在巫桀的認知中,人一且無情起來,比起惡鬼妖怪可都要可怕多了,偏偏這麽巧,這起事件裡就有了這麽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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