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諾每次看到人魚的眼睛就覺得有被治愈到,不染世事的金眸乾淨漂亮,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透亮,讓他看著都不自覺有種內心被某種溫暖豐盈的東西填滿的感覺。
連心都變得柔軟。
“維諾。”
人魚頭一次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繾綣的調子,仿佛將這個名字含在了舌尖,再柔軟吐出。
維諾呼吸緊了一下,剛醒來後還浮著生理性淚水的眼睛隔著水霧注視著斯塔利,不舍移開視線。
人魚低了低頭。
維諾跟著斯塔利的視線垂眸——
人魚的手掌明顯比他的大,帶著細微傷痕的手掌輕輕蓋在他的左手上。
維諾:“……”
他就說好像捏了什麽東西,還挺舒服,沒想到捏在這裡了。
這種無意識摸魚行為被當事魚當場抓住,維諾莫名不自在了一瞬,轉而就想開了。
反正人魚只是他的寵物兒子,什麽都不懂,摸他跟摸一隻貓也沒什麽區別。
於是心安理得下來的青年把手輕輕移開,檢查了一下人魚胸前的傷口,確定結痂的部分沒有破皮之後,又順手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
斯塔利猛地一顫,尾鰭啪地掀起又拍下,抬起頭茫然地看向他,一雙金瞳鳳眼瞪得圓溜溜,似乎是不明白維諾為什麽要碰這裡,又被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覺弄得不知所措。
人魚那一瞬間差點失控,細微的電流順著青年的指尖點了進來,穿進心臟,直擊大腦。
他暗自舔過鋒利的槽牙,忍著心底突然升騰上來的暗火,甚至差點想順著本能把這人卷在尾巴裡。
維諾“噗嗤”笑了出來,莫名有種以前揉了貓蛋蛋後,他家喵喵一臉震驚又詫異地瞅他的感覺。
他收回手拍了拍斯塔利摟在他腰上的手臂,示意人魚松手,“斯塔利松手啦,我去給你弄吃的,爸爸今天要上班了,把你放在醫療艙可以麽?”
斯塔利放開他,懵懂地又叫了一聲:“維諾。”
看樣子人魚明顯是沒懂。
“沒事的,你在裡面睡一覺,醒來就能看見我回來了。”
維諾也沒解釋太多,淡笑著揉了揉斯塔利的銀發,又起來給他檢查了一下尾巴上傷口的愈合情況。
經過兩三天的脫水修養,維諾嚴格管控,人魚每天泡水時間不超過一小時,這條尾巴上禿鱗地方的肉已經長了薄薄一層肉膜,把原本暴露在外的血肉包裹在了凹凸不平的新皮下。
看來這條人魚的自愈能力還挺強的,那針解毒藥劑也是真的管用。
照這個速度下去,醫療艙躺一躺,再過兩三天人魚身上的傷口也就都能好得七七八八了。
*
一個上午的時間,第三軍團都知道了,從不遲到早退,甚至還早到晚退的維諾少將,破天荒遲到了。
副官哭笑不得地開飛行器送他過來,維諾淡定地開著輪椅從第三軍團在帝星的總營地大門口進入,一路對向他駐足問好的士官們回以點頭示意,還會淡聲回復他們的問候。
維諾進了辦公室時,已經上午十一點多了,而按照規定,他應該早上七點就坐在工作台前,進入工作狀態了。
若是以前的維諾,他根本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而現在,光明正大遲到的第三軍團少將絲毫沒有羞愧之心。
自從知道這是一本小皇文的世界後,他很難對這個世界產生太嚴肅的感覺。
斯塔利看著很好哄的樣子,但黏他黏得不行,每次他一爬開想要往輪椅的方向去,身後的人魚就拽住他的腿腳把他再拉回去摟住,黏黏糊糊纏著他不讓走。
像極了他一次次拖著斯塔利的尾巴,把滿眼生無可戀的他拽回來學習一樣。
好不容易把人魚哄進了醫療艙,他才脫身出來。
通過需要瞳孔認證的門鎖後,風格禁欲簡約的少將辦公室內一左一右擺著兩張銀色工作台,中間靠窗子的地方還有一座三維模擬操作台,這會兒正關著。
左邊的工作台上開著一副巨大光屏,佔據工作台二分之一長度,桌前堆著各種凌亂的文件,桌後是個把臉埋在文件堆裡的紅毛腦袋。
聽見動靜,埋著頭的那個人努力支起頭,露出一張眼下青黑一片的臉,細碎的胡子還沒來得及刮,稀稀拉拉長了一下巴,碧色雙眸周邊沁著細細的血絲,毫無星網上網民吹的靈動魄人、勾人心神之感。
凌少將睜著一雙死魚眼看了他一眼,口中就差最後一口氣似的氣若遊絲道:“遲了四個多小時……你為什麽這麽晚……維諾你變了,你居然會遲到了……”
“嗯,在家哄人魚晚了一會兒。”
維諾淡聲回道,沒理會好友兼同僚一瞬間扭曲的神色,淡然地開著輪椅繞過桌子,到了同僚的椅邊。
“你好點沒?腿怎麽回事?”雖然疲憊,紅發少將還是啞著嗓子問了一句。
“差不多,腿用不了,改天找醫療部那邊給我換一雙。”維諾沒細說,“身體還得複健,不過不影響來處理一些文件。”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凌冽辰大概知道他家情況,也沒多問,“那就好,以後找時間開始複健吧,你都快瘦脫相了。”
維諾心裡微微閃過暖意。
凌冽辰既是他的同僚,也是和他從一個軍校畢業出來的平民少將。他倆和其他的貴族圈子出來的高官門有些格格不入,所以關系比較近一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