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他們平日裡一慣冷淡疏離的少將此時渾身濕透,半分形象也無,坐在人魚池邊被身前的人魚摟著腰。
淺色襯衫皺巴巴地貼在身上,背後明顯的脊骨將衣服撐起一串小小的凸起,顯得人格外瘦削。
黑發少將此刻難得顯得孱弱與放松,背脊自然彎曲,下巴和發尾都掛著水珠,正無奈的按在池中人魚的頭上,輕聲推拒:“好了,放開,醫生都來了。”
薩裡:“……”這話說得,好像他不來就可以一直不放開似的。
原本仰臉看著少將的人魚此時扭頭淡淡看了他一眼,原本看向少將時單純的眼睛裡瞬間就收斂了情緒,好像只是隨便看了眼路邊的石頭似的,然後就一副膽怯的模樣,埋頭縮進了少將肚子前。
於是少將又摸著人魚的腦袋安慰他不用怕。
薩裡:“……”感覺不太對勁,少將您有沒有看到他的眼神,那根本就沒有怕啊。
維諾安撫著見到生人害怕地摟住他,縮在他肚子前的人魚,想起來之前去接人魚時,人魚科研所的負責人跟他說過人魚不是很配合人魚醫生,所以才被送去了研究部,把一身傷弄得更嚴重的經歷。
估計這時候看見又一個身穿白衣的醫生有些害怕吧。
他有些心疼地撫摸人魚的頭頂,亂糟糟的灰發被他摸得更亂了。察覺到手下的手感不對勁,維諾抬手看了一眼,手心上黏著薄薄一層油膩的物質,還有一起帶下來的細微的灰黑色顆粒。
……這是去油田遊了一圈麽,明明是科研所出來的人魚,回家第一天腦袋上就頂著爛葉子,今天更是讓他發現滿頭油膩,為什麽能髒成這樣?
洗頭,必須洗頭。維諾面無表情地把油乎乎的左手又蓋在人魚頭頂,給人魚清理身體的計劃就這樣被提上了日程。
維諾招呼站在一邊棕發的青年過來,輕聲給人魚介紹,“這是薩裡醫生,來幫你清理臉上的傷口的,他不是壞人,不怕啊。我在這裡陪著你呢。”
薩裡醫生默默咽下口水,安慰自己,不奇怪,向來冷邦邦的冰山少將有了人魚後說話輕柔成這樣一點都不奇怪。
薩裡走上前,順從的蹲在少將身邊打開醫療工具箱,帶上一次性手套,拿出酒精鑷子之類的清理創口的工具。
“少將,麻煩讓您的人魚把臉抬起來,我需要先檢查傷口。”
維諾把手伸進腹部與人魚臉之間,輕柔又不容拒絕的把人魚的臉搬了出來,捏著人魚的下巴讓他仰起臉面衝醫生。
人魚被少將抱著,很安靜的仰著臉,並沒有危險性的樣子。
又來了,薩裡心裡一跳,人魚對上他的眼後,又是那種冷冰冰的眼神。
不過他到底是有職業道德的醫生,眼神移開,立刻被人魚臉上的大面積傷口吸引了注意力,專心觀察起來。
能看出,傷口最深的地方,也就是這種大面積臉部潰爛開始的地方,是橫跨左邊顴骨,延伸到嘴角的一處劃傷,外面的將要愈合的皮膚和血跡凝結成黑紅色的結痂。
薄薄的結痂下還有膿水的樣子,棉棒一按能明顯塌下去,傷口最裡面的細縫還在往外滲血,右側臉部則是單純的表層皮膚被腐蝕,均勻淺顯潰爛的樣子。
整體來說,就是慘不忍睹。
薩裡皺著眉拿棉棒沾了沾人魚臉上黑紅色的膿水,塗上了自己攜帶的檢測試紙上。
淡白色的試紙很快就氤黑一片,他將這片試紙塞進了一個巴掌大的檢驗儀器裡,等待檢驗結果。
在這段等待時間裡,薩裡開口,“少將,您知道他臉上的傷口是被什麽傷的麽?”
維諾搖搖頭,淡淡道:“不知道,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這樣了。有辦法清理麽?”
“還需要先等一下檢測結果,看看他傷口裡有什麽東西。我總覺得他臉上的東西有腐蝕性,才導致連傷口都愈合不好。您看……”薩裡用棉簽小心指了指人魚臉上最深、爛得最厲害的那處傷口。
“他的臉上明顯是有愈合跡象的,但貼近傷口肉的那種黑色的物質一直在阻止這種愈合,在結痂下埋了很多膿水,甚至有些肉都發爛了。而這些膿水流到周圍,估計是水源更換不及時,水質遭到汙染,把他右邊臉上完好的皮膚也給腐蝕了。”
水源更換不及時,水質汙染……這忽然讓他想到了自己這一世的人魚母父,也是因為水源沒有及時更換,就那麽死在了人魚池中。
維諾不知道說什麽,心裡發緊,如鯁在喉,扶在人魚下巴上的手輕輕蹭了蹭人魚下顎邊相對完好的皮膚。
薩裡像是想到什麽,“您的人魚尾巴上有傷口麽?”
“有。”
“那他尾巴上的傷口裡大概率也有這種腐蝕性的物質。”薩裡肯定道。
“嘀嘀嘀——”含著試紙的檢測儀器閃起了小紅燈。
“好了,我看一下這是什麽東西?”薩裡扭頭,把檢測儀器從地上抬起來,低頭看去。
“這……”
維諾見他睜大了眼睛看著手中的儀器,卻不再說話,心中莫名有不好的預感。
“怎麽了,是什麽東西?”
薩裡咽了咽口水,定下心神,“少將,那種黑色的物質裡有蟲族中一種蟲獸的毒液。”他舔舔嘴唇,“是螳螂型蟲獸體內攜帶的毒素,有強腐蝕性,阻止傷口愈合。”
維諾皺起了眉頭。他當時在宇宙中就是差點被螳螂型蟲獸給砍死的,昏迷之後沒了意識,那兩條腿和手臂估計也是這麽丟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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