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銘鈺沒吭聲,扭頭看著周圍的景色,白色的及腰柵欄圍出一大片肉眼看不到邊的范圍,柵欄裡紅色的玫瑰花朵高高探出柵欄邊緣,挨挨擠擠地擠滿了圍欄裡的地方。
陽光之下,花農剛剛澆下的水珠還未完全蒸發,夏銘鈺能看到花瓣之上殘留的水珠在反射著熠熠光芒,像是碎鑽落在了紅色天鵝絨上。那麽一大片玫瑰擠在一起,足以成就讓人沉醉的花海美景。
夏銘鈺坐在這裡都能聞見濃鬱的玫瑰花香氣息。
這是查爾斯的私人不動產,一顆二等宜居小行星。沒有準入的通行證,任何人都不能私自進入有主的行星內,所以過了這麽久,皇帝還是沒有他們倆的行蹤消息。
夏銘鈺跟查爾斯走的時候,以為他們以後得一直浪跡宇宙,居無定所了。他倒是無所謂,所以剛出來那段時間還在星盜圈裡混了混,順手救了一個漂亮到罪惡的青年,伊恩。
直到後來扶持伊恩上了位,查爾斯看他也玩膩了,才帶他來這邊的玫瑰莊園來。
但平穩的日子過久了,也就沒什麽意思了。
夏銘鈺骨子有一種偏執到不管不顧的瘋勁兒,他天生就是上戰場的料子,即使他自己有嚴重潔癖,看見血就惡心。
這種人讓他去一個風景美麗的玫瑰莊園呆個一兩月換換心情可以,讓他後半輩子過著日複一日的生活,就算生活環境再好,他也會覺得沒意思。
不如讓他做點有意義的事。
夏銘鈺覺得維諾做的事就挺有意思,也挺有意義。
他偶爾會在發呆的時候想一下,如果人魚的神智恢復藥劑早點研發出來,是不是他的人魚母父、幼時那條每天迎賓接客的人魚,就不用受那種被人壓製糟踐的罪。
有些東西不能細想。想一次,就疼一次。
與其東想西想,不如上手去做一些,參與到這場改變的浪潮中去。如果日後能惠及哪怕一條人魚,改變他們原本的命運,他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對拯救人魚沒有興趣。沒有任何人能夠拯救另一個生命。
他只是想將原本屬於對方的某些權力,再歸還給他們,賦能他們自己。哪怕人魚們恢復神智後還想當家庭人魚,給人生娃,靠人飼養,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他想讓自己問心無愧,等到哪天,幼時那條人魚母父再次入夢,他可以走過去抱住那條人魚,告訴他,現在所有人魚都可以自由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而不是永遠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像被釘住一樣,看著人魚流出血淚,哭喊哀叫,卻連手指也抬不起來。
身後的人腳一蹬地,秋千晃動起來。微風撩起青年的雪發,讓他回過神。男人在他身後語氣帶笑,“什麽時候走?我叫人收拾行李。”
夏銘鈺靠在男人懷裡,微微放松,手指搭在抱在自己腰上的手,輕輕環住男人的一根手指。
他看起來永遠那麽獨立自強,不需要任何人憐惜,也抗拒任何人的靠近。
只有在男人身邊時,從偶爾的一些不明顯的小動作裡,才能看出他對查爾斯的依賴。
“明天吧,”夏銘鈺微微眯眼,感覺墨鏡外的太陽也不是很刺眼,“我問伊恩了,維諾現在在萊茵星。”
“明天就出發。”
第240章 反水也反到一起了
進入深秋,萊茵星上肉眼可見的夢幻霧粉色逐漸消退,浪漫的粉色草莖變作枯黃的植株莖稈,細韌卻頑強地扒著地面,風吹過的時候,高低起伏,如同麥浪一般,形成大片乾黃色海浪。
輕飄飄的草莖被風不斷壓低又抬起來,有種殘酷又腐朽的美感。
維諾有時候忙裡偷閑,會和譚遇一起蹲在基地的背面,看著不遠處被風掀起波浪的霧草發會兒呆,放空一下腦子,然後再投入緊張的工作中。
夏明鈺準備動身出發的時候,維諾正在籌劃第二次和帝國對話。
第一次談話沒有出現任何結果,但這並不意味著談話可以就此結束。他總要敲開帝國的門,推進帝國對人魚的生存權利和待遇的改進的。
談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能通過對話進行解決的事最好不動用軍事力量。
維諾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些理想化,但如果能順利推進下去,在大部分人都不受傷的情況下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不是更好麽?
更何況,他知道那些看似是對立者的帝國人類,本質上也是可以轉化出魚尾的人魚。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兩人一起蹲在基地後的陰涼處透風時,維諾靠著男人的肩膀,問譚遇自己的想法靠不靠譜。男人只是側身笑笑摸了摸他的腦袋,金眸寵溺地看著他,說讓他按照自己的主意做,其他的他來兜底。
可惡,誰要你兜底啊,他又不是三歲半的小孩子,沒法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維諾把頭上的手扒拉下來扣在手裡,目光注視著遠方的草浪。
心中泛起暖意的同時,還有一股說不出的無力感。
維諾知道男人的看法——譚遇覺得自己這個靠談話改變帝國的想法,大概率是幼稚且無效的。
可能他還是多少被曾經的經驗教條影響了,希求合作共贏。他覺得只要自己提出的要求合理,舉證充分,國家機關就能采納人民的意見,做出改變。
他們已經把這麽多證據擺在人民面前了,難道帝國當局還能再捂住眼睛不看真相、閉住耳朵不聽人民的聲音,繼續欺騙自己和民眾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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