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有同事正躺在地上嚎呢,一邊嚎一邊問我為什麽沒事。搞笑,老子是先前受過這個罪了好吧,怎麽一副我偷偷作弊的樣子。】
【就是說,大快人心!但好像又沒那麽快樂。】
【有點難過,我們本來是同組的啊,只不過有人先用人形出生,有人先用人魚形態出生而已。怎麽就落到同族相害的地步了?】
直播間裡開始說話的,是經過轉化環節、已經順利轉化為人形的人魚。
這是什麽東西!哈裡森死死盯著自己的下半身,小指發顫,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他從劇痛中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的下腹連接著一條醜陋畸形的魚尾,魚鱗閉合得並不完美,粘液和血液從鱗片縫隙裡流出來,在光潔的地面上蹭了一大片。血液被魚尾粘液稀釋過後,塗抹在地上顯得格外狼狽。
他看了一圈,屋內其他幾個人也都長著醜陋的魚尾。
這東西他曾經見過,在那些患有鱗屑病晚期的患者身上,那些人最後趴在水池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眼神,他至今還記得。
可為什麽,這種東西怎麽會長到他身上的!皇帝眼底崩出血絲,惶惶遊移著眼珠,試圖從剛才突然大量的外部記憶中回過神來,再次找回自己的理智。
維諾……是維諾!他是什麽妖怪,怎麽會把別人變成人魚!
解刨他,絕對要解刨他!挖出他的腦子研究,看看他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
至於他隱約感受到的那股對某個存在本能的恭順……放屁!這輩子除了他皇帝老子,他還沒恭順過誰!
給他變個魚尾巴就想讓他臣服某個連臉都沒見的家夥?想得美!
將那股微妙的順服意志壓下去,帶著對維諾強烈的恨意,哈裡森抬起一條胳膊,一手扒住桌面,將自己格外沉重的身體撐起來,準備跟維諾當面對質。
沒關系,只要他坐到椅子上,有桌子擋著,對面的維諾是看不到他狼狽的樣子的。
厚重的會議室門“吱呀”一聲,被人緩緩推開了。
哈裡森起到一半,被聲音吸引過去,扭過頭去,眼底帶著瘋狂的恨意。
推開門的是皇后,她臉上還帶著小心翼翼的慌亂和擔心,頰邊微紅,頭髮從梳理整齊的發髻中微微散開,裙擺的褶皺凌亂。
一看就是剛剛跑過來的。
“陛下……”皇后一看哈裡森半掛在桌邊,垂著條無力的暗黃色尾巴,身上和地面都是血跡斑斑的,眼淚就忍不住落下來。
平心而論,哈裡森對她一直不錯,兩人算是年少夫妻,現在到了中年,雖然沒了以前的那種親熱,但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轉化為了更深層次的責任。他們對彼此仍舊關懷。
皇帝這幅狼狽又顯得偏執瘋魔的樣子,讓她有點害怕。
她捏了捏拳頭,鼓起勇氣走向哈裡森,“陛下,您還好麽。”
她一直關注著這次的會談,看到哈裡森在談話上落了下風,著急卻沒辦法,只能自己建了個小號給皇帝助威。但她一個人的力量太弱小了,那麽多彈幕、那麽多人,他們都反對陛下,都在嘲諷陛下。
哈裡森是那麽一個驕傲的人,他從不許自己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不優雅的一幕,現在竟然被一夥叛國賊逼到這個份上。
皇后心疼國君,卻也知道在這件事上,她並不能昧著良心說維諾和譚遇做錯了。陛下現在不想太過激進的改變,也是想先把帝國內的貴族們安撫好了,在事情會對社會造成的影響壓到最低時,再緩慢變革。
那錯的到底是誰呢?
皇后有些恍惚,再關注直播間的時候,男人們已經都開始被轉化成人魚了。
她第一時間就想到皇帝,於是趕緊出門往會議室跑。
門口的侍衛們都倒在走廊掙扎,把走廊的花瓶撞碎了一地,男人們在碎瓷片上掙扎哭喊,畸形的尾巴上流出的血和瓷片將他們身體劃破的血流到一起,在宮廷走廊的微絨地毯上洇下大塊深暗的血色。
皇后從來沒見過這麽可怕又殘忍的景象。
她捂著嘴,眼眶含淚,一手握拳緊緊壓在心口,一手拽著裙擺,就這樣膽戰心驚地繞過在地上掙扎的侍衛們,跑向皇帝所在的地方。
那是她的丈夫,她的國君,她當然第一時間就會想到關心他。
結果進入會議室看到哈裡森後,還沒來得及痛心她的皇帝遭受的折磨,就被男人吼了回去。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滾出去!”哈裡森神色暴怒,摸索著抓起桌面上一個水杯就朝女人扔了過去!“你也來看我笑話是不是!滾!”
向強者發怒需要勇氣與實力,向弱者發怒卻不需付出任何代價。在憤怒接管神智的時候,任何膽敢兩條腿在哈裡森面前走的生物,都是對他的蔑視和嘲諷!
該死!
皇后頭一次被哈裡森這麽大聲音喊,還是當著其他下臣的面,她的心猛地緊縮,看著照臉飛過來的水杯,嚇得往後猛退兩步。
水杯擦著她的側臉飛過,清脆地摔碎在了門上,掉落在地。
含了一路都沒有掉下來的眼淚,終於撐不住,在女人怔然間,落了下來。
哈裡森一看皇后的眼淚,心中某個地方微微一痛,但他現在真的不需要再有一個人用受害者的眼神看他了。好像他對不起全世界一樣!
他厭煩地轉過頭,也不願再費心哄人,嗓音沙啞道:“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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