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皇帝知道了維諾要帶著人魚去駐星,也不會說他什麽的。
腿上忽然有點癢,譚遇伸手去抓,隔著紗布撓了一把光滑的鱗片層。
那是即將脫落的老舊鱗片快要被新生鱗片替代時的癢意。
維諾在家的時候人魚得專心裝傻,積攢下來的公務他只能在維諾上班的時候爭分奪秒地處理,甚至身上還套著他之前和維諾膩歪時的黑裙子。
這衣服上半身就只有兩根細帶子,不注意的話甚至感覺不到什麽存在感,譚遇就沒特意去脫這個。
而且一親就眼角發紅渾身發軟的黑發青年顯然對他穿著這身裙子親他時沒什麽抵抗力,如果維諾回家的時候他還穿著這身騷氣裙子,沒準還能從維諾那裡要個親吻過來。
所以,這裙子,他不脫。
*
維諾到家後脫外套,一言不發地走入人魚室。
水床上銀發披散的人魚懶懶地撐著下巴望過來,金眸慵懶,掌心向上朝他伸出一隻手。
指節修長,白玉如骨,指尖泛著淺粉。
上午兩人廝混時的黑紗裙還套在人魚身上,順滑的裙面皺巴巴地鋪蓋在人魚彎出曼妙曲線的長尾上,只在裙擺下露出一截寬大華麗的透藍色尾鰭。
此時面容豔麗的人魚微挑著紅唇望過來,有種莫名的邀請之意。
譚遇悄悄遮住前一刻還在處理公務的兒童光腦,把那個光腦往身下壓了壓。
還好藏得快,裡面處理文件的頁面都關了,只剩下益智遊戲的頁面了。
溫柔的光線包裹著人魚鋪散在水床上的銀發,發出細細光亮,而人魚躲在陽光分界線處,半面溫和明媚,半面豔麗如畫。
那雙熠熠金眸裡,是一如既往的依戀與欣喜。
站在門口處的青年看著斯塔利的眉眼,忍不住呼了口氣,放下挺得僵硬的肩背。
小色批此時被現實毒打到精神不起來,腦子裡的老司機從車上下來滄桑歎氣,隻想抱住自己的寶貝充充電。
維諾走過去,脫鞋爬上水床,把臉埋進斯塔利的懷中,閉眼深深吸了口氣。
鼻腔和肺腑隨即被清冷的雪松氣息充盈,好像有落雪紛揚灑落在蒼翠的古松林上。
維諾覺得自己像是躺倒在雪松林裡的一隻小獸,從昏暗混沌的巢穴爬出來透氣,窩在一棵樹下小憩,有輕薄的雪片從樹梢飄落,打著旋悠悠落在他的鼻頭。
用力一吸,那薄雪就化成一縷淡淡的木香,被他吸入體內。
安靜的松木林裡,只有落雪的聲音,陽光的溫度,和一隻不斷撫摸他的溫柔大手。
好舒服。
如果時間就此停止,那也是很好的吧。
維諾閉著眼想到。
隨著幾次深呼吸,心中那股這些天積攢下來的憋屈情緒也慢慢被吐出去。
斯塔利輕輕摸著他的頭頂,低聲在他耳邊問:“怎麽了?”
“討厭他們。”只露出個發頂的青年悶悶在斯塔利懷裡回答,鼻音發悶,顯得莫名委屈。
“討厭……”青年蹭了蹭人魚的胸口,試圖把自己往裡埋,埋到沒人看見的地方才好。
這一刻,這個在外人甚至人魚面前一直冷靜自持的青年少將,柔軟得像個委屈的小朋友,縮在信任的長輩懷裡,小聲地抱怨。
太累了,不管斯塔利能不能聽懂,他都想要大美人安慰安慰。
就算什麽都不說,只是抱抱他也行。
就像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譚遇喉結輕滑,撫在維諾發頂上的手頓住。
結果手下的頭自己動了動,蹭了蹭自己的掌心。
於是大手又開始順毛似的,安撫委屈的小動物。
人魚垂著眼簾,看向頭一次在他面前示弱撒嬌的少將,心裡像是有隻軟乎乎的兔子拱在胸口。
這種陌生的柔軟感讓他有種強烈的衝動,讓他想要做些什麽。
但他卻不知道要做什麽。
人魚低聲問試圖藏在自己懷裡的年輕人,輕吻維諾淡粉的耳垂,“討厭誰?”好像怕大聲問會嚇到胸前的小動物似的。
斯塔利面上掛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一絲笑意,溫柔的午後陽光灑在人魚半闔的金眸中,濃密睫毛的陰影投影在眼底,像是安靜的森林野泉,湖底暗藻生長,有蝴蝶輕輕掠過水面,在陽光下留下一絲漣漪。
“好多人。”維諾聲音更小了,給自己最信任的小寵物講悄悄話,“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了,虛偽。”
不管是一邊放養他一邊薅羊毛敲羊髓的渣爹一家,還是背著他搞鬼的副官,還是表面和情緒完全不同的雙面人皇帝,他都不想理了。
“想帶斯塔利跑到一個遠遠的地方,沒那麽多煩人的事。”
斯塔利滿意地親了口青年的發頂。
不錯,還知道帶上他。
“我可以外出打獵,回家做飯,你可以……”維諾想象著未來只有他們倆的生活,一時間為人魚可以做什麽發了愁。
斯塔利現在似乎每天除了吃、睡、泡澡、吸他,就沒別的了。
“你可以……”
維諾陷入卡殼。
人魚:“……”這莫名的遲疑是什麽意思,他就沒有有用的地方麽?
斯塔利低頭,挖出維諾埋在自己懷裡的臉,以唇封緘,低沉磁性的聲音磨碎在唇間。
“我可以親你。”
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一下子染上了醉人的溫度,被清淡的松木氣息包裹,溫柔的纏繞在兩人鼻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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