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很想再給一巴掌。
大晚上的,眼看要到兩點了,他都困的眼睛都睜不開,還要陪人玩兒瞪眼遊戲。
手心那股強烈想打人的欲望,在顧輕舟瞳孔裡透露出來的恐懼中消散。
驚奇的意識到,顧輕舟似乎很害怕他合眼。
為什麽呢?
想著,也這樣問出來了。
顧輕舟緊抿著嘴,眼神落寞的垂下,像是在海面上迷路的一葉扁舟,疲憊不堪的短暫停留在原地。
周遭全是黑暗、空靜,沒有別的生命體。
唯有海面之下的暗流湧動、危機四伏。
時間太長,又像是麻木了。
“不能睡,老婆......不能睡......”
倏的顧輕舟又紅了眼眶。
腦海裡出現了一幕幕有關於沈辭渾身是血,在水中沉浮、在他懷中毫無生機的畫面。
驚懼不已。
趕忙抱住了沈辭,手臂上線條流暢的肌肉緊繃著在發抖。
悲傷的搖著頭,想要把那些畫面甩出腦袋。
沈辭抬手撫上顧輕舟的脊背,心疼的安撫著,“沒睡,沒睡,我還醒著。”
“老公,別怕。”
他現在不知道顧輕舟還記得什麽,可這副模樣明顯是想起了什麽讓他崩潰的事情。
而且還是關於他......
是什麽事能讓顧輕舟害怕到在精神受到創傷後,依舊對此產生焦慮不安?
顧輕舟不敢閉眼,他要時時刻刻確定著沈辭是清醒的。
他要保證沈辭是有溫度的。
他要......
沈辭在他眼前......
好好地......活著。
頭垂入溫熱的頸間,細嗅著沈辭身上的清香,只有這樣,他才會安心。
沈辭身上掛著個“大型掛件”,坐著有些累,就把枕頭豎起來,靠坐在柔軟的床頭上。
順帶著把顧輕舟摟在懷裡。
輕緩而有規律的拍著肩膀,低低的嗓音裡哼出舒緩的旋律。
空靈純淨的嗓音驅散了顧輕舟心頭的重物,眼皮越來越沉,枕在沈辭脖頸間,腦袋一晃一晃的昏昏欲睡。
良久後,顧輕舟意識迷離,卻還是想要打起精神。
可終究是抵不過困意。
睡前呢喃道:“辭辭,只是......睡著了......”
一滴淚水劃過鼻梁,順著臉頰趨勢向下滑落,灼熱又刺骨的滴在沈辭的鎖骨上。
沈辭抬手觸摸鎖骨上的濕意,放置在眼前,靜靜凝視著。
心中說不出的心疼,以及難過。
在他的視線裡,顧輕舟從來沒哭過,就是個流血不流淚的人。
而現在顧輕舟哭了。
不......
或許早就哭過,只是......
他沒看見。
那四十三天,這個人又哭過多少次呢?
守著冰冷的屍體,執意帶在身邊,除了原本的傷口,他基本就是完好無損。
乾淨、整潔。
而這個人滿背的傷,從來不說。
抱著他東躲西藏、麻木的在外遊走,固執的相信著他會醒過來。
沈辭不敢再深究細想,只是意識到這一點點,他的心就像是被人剜走了一塊。
顧輕舟當時得有多絕望啊......
所以從那時起,顧輕舟就再也沒有讓他離開過視線。
只要他打架,顧輕舟永遠都會在他身邊。
哪怕是拖著傷痕累累的殘軀,也要跌跌撞撞的奔向他。
要確保他安全、沒事。
才會帶著淺淺微笑,一頭暈過去。
“顧輕舟,怎麽辦?”
“我的心也好疼。”
聲音低啞,嘴唇粘合,吐出的話模糊不清,壓抑著極致的情緒。
沈辭眼眶浮現淚花,觸動心靈的在顧輕舟額頭上親吻著。
“那你看見我變成喪屍、被啃的四分五裂時,你又是......”
驀然想起上一世。
他是死在顧輕舟的嘴下。
高級喪屍是有意識的,只是顧輕舟當時被何君控制。
可若是有朝一日,顧輕舟掙脫控制......
“真好。”
“重生的是我。”
你不用背負三世痛苦。
沈辭臉頰貼著顧輕舟的額頭,淚水滴落在顧輕舟的發絲裡。
或許這就是緣分。
如果沒有上一世對顧輕舟的認知,以及最後見到了成為喪屍王的顧輕舟。
他們這一世相遇,或許依舊會錯過。
他是被顧輕舟生前的事跡所觸動,知道這個人有情有義,才會嘗試讓這個人做“打手”。
沒有上一世的了解。
他只會把人打出去,之後再不複相見,躲在一個角落裡,靜靜地等待著生命的流逝。
幸好。
沒有再錯過。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無際的黑墨濃厚的塗抹在天際,遮去了所有的光亮。
窗外還刮著冷風,枯樹枝肆意的在空中碰撞著發出“吱呀”聲,偶爾還有樹枝被吹斷,落在地面的聲音。
翌日凌晨。
沈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去的。
在睡夢中,隻覺得有東西在戳他的臉,一下又一下。
然後在他身上探索。
迷迷糊糊的轉身,背對著那個人,囫圇道:“老公別鬧。”
昨夜睡的太晚,再加上心情低落,夢中也不安穩,總是看見顧輕舟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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