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是個賊眉鼠眼的小矮個,笑嘻嘻的拿出裝有十隻箭的箭筒,遞給少年:
“爺,再來二十文,您可整整玩掉二兩銀子了,今天手頭不好,可以明日再來。”
“我知道,我就是再試試!”少年鬱悶的說。
少年約莫十四五歲,長得清秀漂亮,額間乾乾淨淨,這麽一張堪稱美麗的小臉居然不是哥兒。
他穿著也講究,金紋滾邊的白紗罩在衣袍上,用腰帶豎起細細的腰肢,手腕上綁著白布帶,腳上踩著小鹿靴,顯得華貴又幹練。
少年深吸一口氣,眯著眼睛拉開搭箭拉弓,瞄準對面牆上掛著的物件。
薑欒一看就樂了,這不是古代版的射氣球嗎?
只不過氣qiang換成了弓箭,氣球換成了魚泡,半透明的魚泡內似乎還裝著紅色的綢布。
“攤位老板也是精明,但逮著一隻肥羊宰,還是過分了。”旁邊兒有人說道。
薑欒扭頭看了那人一眼——男人一張方正的臉,胡子拉碴,長相冷硬,又帶了些肅殺之氣,像個當兵的。
場中央那少年瞄了半天,終於松了弓弦。
但這箭射出後便歪歪扭扭,還沒觸到牆壁,中途無力的落地。
少年就不信邪了,連續搭弓放箭。
這一波下來,箭筒見了底,他卻依舊一無所獲。
“這弓有問題!”少年終於發現了,將弓扔在桌上,“老板,換張弓!”
小矮個攤主頓時不樂意了,“我說您啊,都射了一整晚了,才說弓有問題,但您之前又不是沒射中過。雖然別的弓咱這也有,問題是您拉的動嗎?”
少年被攤主說的俊臉通紅。
他看起來出身富貴,想必平時也不常與人爭辯,一時不知說什麽話反駁才好。
圍觀的人群小聲議論起來。
齊紹麟打了個哈欠,走上前問攤主,“完事了嗎?我也想來一支。”
“有的有的,”攤主見來新買賣了,立馬換了張嘴臉,又對少年說,“我也勸過您了,今天手頭不準,您就換一天再來,咱們這小攤小販的,您也別與我為難了。”
少年看了齊紹麟一眼,不再說話,鼓著嘴就走下來,停在薑欒身邊。
“你倆一起的?”少年兀然與薑欒搭話。
“唔。”薑欒莫名其妙的點點頭。
少年仔細端詳著薑欒的臉,眼神有些複雜。
場地中央,攤主見齊紹麟穿的袍子精致,心道又來了個大主顧,點頭哈腰的問,“那您來幾支?”
齊紹麟搔了搔臉頰,表情有些茫然,“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他掏出兩文錢,拍在攤主手裡,“就要一支。”
小矮個捏著那兩文錢,頓時嘴角抽搐。
他這攤子上雖然支了個牌子,上書“射箭兩文一支”,但來玩的也沒有哪個人真的只要一支箭。
兩文錢的買賣,小矮個頓覺索然無味,“嘖”了一聲,“我說這位爺,您閑著沒事乾也別來逗弄小人玩啊?哪有兩文錢的買賣……”
“怎麽沒有?”薑欒在人群中奇道,“一文錢可以買個饅頭,兩文錢能買個素燒餅。再說您這攤子,也沒說不做兩文錢的買賣吧?”
他人長得明秀豔麗,站在人群中簡直閃閃發光,說的話也擲地有聲。
圍觀的人見薑欒長得漂亮,自然偏向他一些,也跟著附和道:
“這位公子說的沒錯,天下哪有不做兩文錢生意的道理?”
“對啊,老板你這攤位上也沒寫啊?”
小矮個被激的臉有些黑。
他掂了掂手上的錢,心裡冷笑道:兩文就兩文吧,既然這些冤大頭非要送錢的話。
這次箭筒都不用,矮個攤主從地上撿了根箭,遞給齊紹麟,“爺,您拿著玩。”
這話裡的意味何等嘲諷。
齊紹麟卻茫然不覺,拿著那支箭,又撿起桌案上的弓,走到場地中央,有模有樣的搭箭拉弓。
這種街頭把戲,所用道具沒問題就怪了,但薑欒偏偏對齊紹麟迷之自信,認為齊紹麟一定能做到。
雖然他身邊的人都不這麽想。
薑欒身旁的兵哥更是哭笑不得,“這小子真的會射箭嗎?”
一般人射箭,是兩腳微分,站的與肩同寬,將力量移到腳下,身體微微前傾。
左手持弓,右手食、中、無名指三指扣弦,一張一弛間,左臂下沉,以虎口推弓,隨後瞄準脫弦。
但齊紹麟卻以一個極為放松的姿態站立著。
他像是半點兒不會射箭的樣子,左手虛虛持弓,右手五指並上,一起撥動弓弦。
圍觀的人就算不通武藝,也都看出齊紹麟拉弓姿態有問題,個個納罕的搖頭。
還真是送錢玩來了。
齊紹麟卻並不理會,依舊松弛的立著,舉弓瞄準牆上的一隻魚泡,手指松弦。
但說來也怪,那箭脫弦後偏偏帶著強勁的風勁,射穿了一隻魚泡,嵌入磚牆裡。
“……”
圍觀眾人包括那矮個攤主,都看呆了。
只有兵哥率先回過神來,鼓掌喝彩,“好!”
薑欒雖然相信齊紹麟能做到,但親眼看到時心裡還是一陣激動。
他隨著人群給齊紹麟喝彩,先前下來的少年卻沒啥反應,只是認真盯著薑欒瞧。
於是薑欒鼓了會掌就不鼓了,被少年盯的十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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