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見齊玉恆臉色不太好,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自來熟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陪著齊玉恆一起等。
太陽逐漸落山時,周氏吩咐小廝點起了燈,經過前廳時奇怪的看了陌生來客一眼,什麽也沒說便回屋了。
又過了會兒,齊紹麟才一聲不吭的從大門外走進來。
齊玉恆先是激動的從椅子上躍起,但見齊紹麟隻一個人,薑欒並不在身邊,瞬間便明白了。
老頭子仿佛一下子佝僂了下去,歎了口氣,重重跌回椅子上。
齊紹麟臉上沒什麽表情,徑直走到齊玉恆面前,交代道,“我要出一趟遠門。”
“是我……我又害了一個人,是我害了薑小子……”齊玉恆嘴唇哆嗦道,“我以為那只是個無妄之災,已經過去了,我以為……”
白曦鶴一聽這話,忍不住站起道,“難道是薑兄出了什麽事?”
“跟你有什麽關系?”
齊紹麟方才一直無視白曦鶴,此時投向他的眼神帶著厭惡,冷聲道,“這是我們齊家的家事,煩請閣下自行回避。”
“齊兄你誤會了,我給你帶了……”白曦鶴原本還想爭辯什麽,但一看齊紹麟的眼神,就明白自己不能再說下去了,便乾笑兩聲,“在下來得不是時候,先行告退,打擾了。”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因為周氏沒敢吩咐人進來,所以前廳沒有點燈,籠罩在一片陰暗中。
齊紹麟點起一根蠟燭,轉身坐在了齊玉恆手下的位置上。
燭光昏暗,勉強映亮了爺孫倆的臉。
齊玉恆苦笑一聲,“所以,從你幼年落水那天起……都是裝的。”
齊紹麟靜靜坐著,沒有答話。
“當年的事,你看到多少,”齊玉恆咳嗽了幾聲,“你爹去世時……屍體的樣子,被你看到了麽?所以你才知道……”
“不,”齊紹麟打斷道:“從‘他’第一天進家門時,我便知道了。”
他緩緩閉上雙眼,仿佛又回到了噩夢的那一天。
那是一個相當尋常的午後,只有三歲的齊紹麟坐在地上玩蟲子,被娘親一把抱起順便教育起來。
這時齊天盛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草編螞蚱,笑著逗兒子玩。
但在父親靠近的一瞬間,幼年的齊紹麟渾身汗毛炸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與此同時,娘親抱著他的動作也緊了緊。
“即便當時我年紀尚小無從分辨,我娘也斷然不會分不清我的父親。”齊紹麟淡淡道,“雖然直到她去世,都沒有說出來。”
“原來你們一直都知道……”齊玉恆苦笑起來。
“我故意令夙平郡王進門,原以為可以就此逼走‘他’,‘他’也確實走了……不對,應該是我以為‘他’已經走了。”
齊玉恆有些痛苦的說,“我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無視你們的苦難,逃避了十幾年,只是因為我怕了,如今還害了薑小子……”
“薑欒不會出事的。”齊紹麟篤定道。
齊玉恆聞言一愣。
他原本以為薑欒出事,孫子內心痛苦,不過是強行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
但現在看來齊紹麟好像真的十分平靜。
“如果要說錯,那也是我的錯,沒有足夠實力殺了‘他’,但這一次不會了。”
齊紹麟站起身,淡淡的說。
“娘子已經給我留下了線索,馬上我就能帶他回家。”
第77章 食人
薑欒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個馬車裡。
他的身旁是一個用草甸子包裹起來的圓柱形物體, 滲出斑駁血跡,隨著馬車的顛簸不停的撞到薑欒身上,氣味兒簡直了。
那裡麵包的應該是屍體, 但不知道是誰的。
薑欒從剛開始與屍體獨處時不適,到後來漸漸麻木,隻百無聊賴的看著馬車頂棚。
半晌,他張了張嘴, 喉結上下滾動,卻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這時車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薑欒心中一喜,滿心歡喜的想爬起來。
但爬到一半, 他的身體就無力的軟下去, 半撐在車板上急促的喘息著。
車外並沒有傳來預想中的打鬥聲,來人甚至友好地與駕車人攀談起來。
薑欒只能斷斷續續的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在作答:
“請回稟丞相,杜峰那邊的事,盡可放心……”
“還需回到齊家找一樣東西, 已有眉目……”
“呵呵,新鮮‘食物’罷了,有些許恩怨要解決……”
“哦?沒關系, 我知道……”
幾段對話過後,騎馬那人便離開了。
薑欒小小的歎了口氣,一骨碌躺回車板上, 繼續睜著雙眼想對策。
車外的那東西……對, 薑欒簡直不想稱其為人。
在小胡同裡, 薑欒無意間扯下了那人的一層面皮, 但人/皮下的並非某個人的臉, 而是一團……血肉。
鮮紅的淺筋膜下是豐富的皮下組織, 條理分明的筋肉、猶如擁有生命般自行蠕動的血管。
但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這東西臉上皮脂下也有活物在蠕動,細看下似乎是無數白色線蟲。
而薑欒之所以撒灰不好使,是因為這人的雙目處只是兩個黑洞罷了。
薑欒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怪物,完全不能理解一個失去皮膚的人是如何在自然條件下活蹦亂跳的,更何況是醫療條件極差的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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