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什麽?”江照雪沒忍住,唇角扯起譏諷的笑,“是不是因為沒放下你,才重新穿起這樣的衣裳?”
蕭濯沒說話,但那樣炙熱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你錯了,正是因為不在乎了,所以我可以毫不介意與你的曾經,坦然改變自己的喜好。”江照雪淡淡道,“我如今喜歡這樣的顏色,便何時都能穿這樣的顏色,蕭濯,你不值得我去介懷什麽。”
曾經是蕭濯逼迫他這樣穿不錯。
但如今這樣鮮活生動的顏色與花樣,代表著應是他重獲新生的今生,與蕭濯無關,
蕭濯無聲攥緊了拳,低著頭,像是又泄了氣的犬。
“大人?”屋外的無杳應是聞見了他將人踹下榻的動靜,輕輕叩響了門,“大人您醒了嗎?有沒有摔到哪裡?”
見江照雪欲起身下榻,蕭濯率先一步走到門前,打開了門栓。
門從外面被推開,無杳一抬頭,就對上帝王陰鷙的目光。
顧不上海派,心頭已是一陣恐慌,連忙就端著醒酒湯往裡面去,待瞧見榻上衣裳整潔的江照雪,他終於松了口氣。
嚇死他了,差點以為他家大人被佔了便宜。
第67章 一步錯,步步錯
江照雪接過醒酒湯,慢條斯理一口一口喝完,稍稍不慎在唇上殘留了幾滴湯水,某人灼熱的目光便從一側投射過來。
這麽多年,蕭濯急色的樣子當真是毫無長進。
“陛下還不走麽?”江照雪掀了掀眼皮,將手裡的龍碗放在無杳端著的漆盤上,“相府可沒有備陛下的晚膳。”
“離晚膳還早。”蕭濯低聲道,顯然不怎麽想走。
江照雪抬手,扯下一側床幔,無杳連忙幫他放下另一側。
隔著朦朧的青色紗帳,男人的目光依舊難以忽視。
“臣要午睡了。”他冷聲道。
蕭濯舔了舔犬齒,唇上好似還殘余著那人脖頸上細膩如羊脂玉般的觸感,“正好我還有話要與你說,待你睡醒再說不遲。”
“……”
江照雪耐心瞬間見了底,左手摸到枕頭下的剪子,右手挑開簾幔,直直朝蕭濯扔去。
他絲毫沒留手,從不遮掩前世的怨恨,蕭濯也沒躲,任由那剪子的尖頭從眼角劃出一道血痕,又一聲清脆聲響落在地上。
僅差一寸,便能戳瞎他的眼睛。
他不覺得這是巧合,他的君後雖身子虛弱不能騎馬習武,但向來要強,唯一可以練習的輕弓,都要練到極致,從來沒有什麽巧合。
所以江照雪還是沒能狠心傷他。
蕭濯為自己的猜測而高興,彎腰撿起那把剪子,偷偷往懷裡一揣,“這麽危險的東西,怎麽能放在床榻上?”
一旁的無杳瞧著,早已是膽戰心驚。
差點,大人就弑君了!
“自然是用來防小人。”江照雪譏笑一聲,唯獨露在外頭的手,瘦削雪白,骨節處卻泛著粉。
不像是能殺小人,反而很適合捧在懷裡把玩。
這般傲慢,令他眼前突然就浮現起前世。
他的君後在養心殿捉了爬床的人,他得知消息趕回來,剛踏入殿中,抬眼望去,便瞧見那人就那樣懶散地坐在九五至尊才可觸碰的龍椅上,修長蒼白的指尖把玩著一道聖旨。
那道旁人見了都需下跪參拜的聖旨,在他指尖只是個暫時用來把玩的物件。
蕭濯當時便沒能忍住滾了滾喉結,也想他的君後在幫他把玩些旁的東西。
待他走進了,對方聞見動靜,睥睨著他,手中的聖旨隨即砸在他額角。
而他在一眾宮人的驚呼聲裡,俯身撿起聖旨,展開一瞧,竟然是一則幫他封妃的旨意。
封得還是個貴妃。
他垂眸掠過聖旨上清雋的字跡,還未說話,他的君後就已經帶著刻薄的口吻緩緩開口:“陛下既然想納妃,何必藏著掖著,臣今日便替陛下圓了這莊心願。”
蕭濯其實明白為何江照雪會如此生氣,就算這個宮女他不知情,養心殿也不是誰都能進。
除非是手下的宮人有心看出他對君後不似從前,才敢自作主張。
說到底是他的疏忽。
但同時,他心裡因為端王細作在宮中逐漸猖狂一事心存煩悶,除了起了趁此機會將阿雪送離已經不安全的后宮的念頭,也有幾分私心想要讓他的君後乖一點,最好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他。
他總是覺著,他的君後永遠那樣高高在上,哪怕入了后宮,那人的目光也隨時都可以從他身上移開。
他無法接受江照雪的目光注視蒼穹明月,怕對方對此產生憧憬,而不再為他駐留。
後來他從李來福口中得知,這宮女還是先太子的未婚妻。
他突然就找到了自己可以生氣的理由。
誰知一步錯,步步錯。
前程往事再度浮現,除卻悔恨心痛,某些當初忽視的渴求又席卷而來。
他的君後,不論是扔聖旨,還是剪子,那輕蔑譏誚的眼尾,漫不經心把玩的指尖,都那樣勾人。
蕭濯心又癢了,卻不敢再湊上去強迫他。
“你說的特赦聖旨,我已經命人送去了詔獄。”蕭濯頓了頓,續道,“三皇子封安王,封地安陽,至於蕭覺……哼,我可特意一視同仁給了他寧州,但他不要,自請去了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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