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那夜宮變,即便蕭濯是黃雀在後,可西北軍又哪裡是好對付的,傷得重了些也在所難免。
男人褪了上衫,肌肉緊實的肩背上,一道口子測斜著橫跨整個背部。
身側的宮人想要上前服侍他換藥,卻被他驟然凶戾的目光震懾在原地。
阿雪最不喜歡旁人碰他。
碰了,就不乾淨了。
“殿下,太醫來了。”有宮人推開了殿門,低聲稟告。
“讓他進來。”
太醫行了禮,正欲搭腕把脈,瞅了眼男人手腕處覆蓋的帕子,嘴角一抽。
他一把年紀,難道還佔一個男子的便宜不成?!
待把完脈,太醫面露凝重,遲遲不語。
蕭濯不耐道:“有話就說。”
“殿下近日可曾食用過什麽特別甜的東西?”
蕭濯擰眉:“此話何意。”
“微臣也不敢確定,只是殿下心臟處有異物擾亂脈象,像是……被人種了蠱的緣故。”
第61章 蕭濯又發瘋了
蕭濯從不喜歡吃甜膩的東西。
所以但凡吃過一次,他都會記得特別清楚,更何況那一顆桂花糖丸還是江照雪特意用嘴喂給他的。
他曾在夢裡重複品嘗了無數次。
“蠱蟲,與甜食有何乾系?”他不動聲色問,垂下眼睫,讓旁人看不清喜怒。
“南疆之人大多喜愛甜食,故而想要給旁人下蠱,大多都會下在甜食裡,久而久之,那些蠱蟲便也養成了在甜食裡休眠的習慣,一旦包裹著的甜食完全化開,那蠱蟲便會無聲無息鑽入體內。”太醫謹慎答道,同時不禁為那下蠱之人捏了把汗。
這些天,皇宮幾乎就像是被血洗了一遍,所有這位四殿下瞧不順眼的人,都下去陪了叛軍。
唯有一個宮人突發奇想,將江大人裡裡外外誇了一遍,偏偏將四殿下誇高興了,才躲過一劫。
可當第二個試圖效仿時,卻又被四殿下以覬覦江大人為由,丟進獸籠裡喂了老虎。
這下蠱之人若是查出來,怕是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哦。”蕭濯不甚在意地撚起腕間的帕子,隨手丟進身側的香爐裡,“知道是什麽蠱麽?”
“能爬進心臟的蠱,唯有一種,名曰情蠱。”太醫斟酌著開口,“只是臣對蠱毒了解甚少,目前宮中並無解毒的法子。”
這毒起初他也是聞所未聞,直到前些日子李太醫每次從相府回來,總是抱著一本南疆的毒經,他們也瞧得覺著稀罕,連帶著太醫院的人都傳閱了個遍。
“情蠱?”蕭濯挑眉。
“此蠱起初是南疆聖女因愛生恨,為了懲罰背叛自己的夫君,讓其每每心動之時承受蝕心之痛,後世流傳下來,便給其取名為情蠱。”太醫摸不準他的喜怒,小心翼翼答道。
“因愛生恨。”蕭濯在唇齒間反覆碾磨這四個字,不但沒有如他想象中那般發瘋,反而像是想起什麽愉悅之事,掀起了唇角,“沒有愛,何來恨呢。”
“他果然還是愛我的。”
太醫:“……”
太醫遲疑了一瞬,最終什麽也沒敢反駁。
這位養心殿的主子性情太難琢磨,他還是少說少錯為妙。
是以喉間那句‘最後會心臟爆裂而亡’被他暫且吞進了肚子裡。
皇宮什麽奇珍異寶沒有?說不準下次便能找到解毒的法子了。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嗯。”蕭濯擺了擺手。
待太醫離去,殿門合上,大殿裡又只剩下他一人。
可是一旦一個人坐在殿中,蕭濯便容易將現在與過去混淆。
好似此刻他不是在養心殿,而是前世空無一人的巫山殿。
沒有江照雪的巫山殿。
搭在床榻邊緣的手猛然攥緊,尖銳的刺痛從心臟蔓延,蕭濯呼吸逐漸急促,眼瞳泛起異色。
“阿雪……阿雪……”
他突然站起身,開始在大殿裡翻找。
阿雪不見了。
乖乖睡在他懷裡的阿雪不見了!
蕭濯心頭浮起恐慌,可很快就變成了憤怒。
一定是有人把他的阿雪偷走了!
養心殿裡各種名貴的瓷器漆盤盡數被暴怒中的男人砸在了地上。
殿外聞見動靜的大太監連忙推門進來,還未看清殿中情形,就被一雙大手掐住了 脖子。
“我不是說了,誰都不可以進來把他送走嗎?!”自從阿雪死後,江丞相總是會 想方設法讓相府暗衛混進皇宮,試圖將人偷走,但是每次都被他抓了回來。
可是這一次還是被得手了。
“還給我……”蕭濯的手緩緩收緊,目光陰鷙,“把他還給我!”
雖然早就聽說這位四殿下性情古怪難以伺候,可再難伺候,也是未來的新帝,這個大太監的位子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得來的。
大太監腦子飛速運轉,急忙開口:“殿下是想見江大人嗎?奴才這就去相府宣他入宮見殿下!”
扣在他脖子上的手終於松了,大太監渾身虛脫癱軟在地。
卻也不敢再多停留,連滾帶爬逃離了養心殿。
一個時辰後,重雪院門口。
看著眼前去而複返,神色崩潰的太監,江照雪不禁皺眉,“公公還有何事?”
瞧著模樣,莫不是蕭濯那廝又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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