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老道士遲疑了一瞬,像是被他說動,指尖來回演算一次,倏然抬頭,望著他瞪大了眼睛。
第89章 那上面的八字,是他與蕭濯
“道長為何這般看我?”江照雪淡聲道。
“沒什麽。”老道士回過神,搖了搖頭,“年紀大了,看人總是看不清,不過嘛……”
他頓了頓,溝壑縱橫的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像大人這種命格貴氣的人,便是犯下再多罪孽,也不會有天譴的。”
江照雪冷冷睨他一眼,“你被抓入刑部大牢時,身上不見半分銀錢,倒賣的錢,送去了何處?”
“……誒。”老道士的眼睛又開始左右飄忽,“修道之人,錢財不過身外之物,貧道賺的錢,自然都送去道觀充作了香油錢。”
“什麽觀?供奉著何人?”江照雪問。
“……月老祠,供奉月老。”老道士輕咳兩聲,“大人別誤會,貧道只是受人之托罷了。”
“道長的那位朋友娶不到妻,是無才無德還是相貌醜陋,竟要讓道長往月老祠砸進上萬兩白銀?”江照雪眸中質疑毫不遮掩。
“你還別說,貧道這位小友長得挺俊,腦子也靈光,就是太靈光了,把夫人氣走了,現在後悔,又求著貧道把緣分拉回來。”老道士說起此事,神情尤為激動,“就是脾氣倔得和驢似的,我都說了他眼光忒高,那夫人本就是可憐他才下嫁他,現在氣走了,哪裡還有把人家又求回來的?大不了貧道替他重新算一卦姻緣便罷了,結果他非要!非要折騰貧道!”
“一不小心,就被抓進牢裡了,也不見他來撈一撈。”老道士越說越氣,“大人你說,這刑部大牢是有什麽洪水猛獸麽?他來都不敢來!”
“不敢來?”江照雪冷笑,“莫不是做了虧心事。”
“貧道也覺著是!”老道士義憤填膺地點了點頭,隨即又試探地瞅了他一眼,“該說的貧道可都說了,這下總能放貧道出去了吧?”
“待刑部查明真相,自然會放人。”江照雪說完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把人送回去。”
身後的嚷嚷聲他充耳不聞,兀自走出大牢,走回辦公的屋裡。
閉眼沉思片刻,越發覺著這個老道士渾身都是謎團。
只是普通地替朋友求姻緣,還是所謂的朋友就是幕後之人,給月老祠捐的香油錢,不過是用來洗白贓款的手段?
他扭頭望向角落裡埋頭整理卷宗的年輕官員,“祝郎中。”
“江大人?可是有任務安排給下官?”祝郎中連忙站起身。
江照雪微微頷首,提筆將腦海裡記下的供詞寫在一張紙上,待墨痕幹了,折好交到他手裡,“去城郊的月老祠查一查,對照供詞,是否有出入。”
“下官定不負所望。”
夜幕將至,快下值時,祝郎中終於回來。
“江大人,下官偷偷查探了存放香油的箱子,也盤問了月老祠的道童,已查清供詞屬實。”祝郎中道,“除此之外,下官還尋到了供詞裡那枚花了兩萬銀錢掛在姻緣樹上的同心鎖。因查案的緣故,便帶回來。”
垂眸看了眼他掌心遞過來的金鎖,江照雪接過,指腹自鎖頭上綁著的紅繩摩挲而過,翻過面,兩行字映入眼簾。
祝郎中也好奇地湊過來看了眼,“這應該是生辰八字。”
江照雪自然知曉這是生辰八字。
因為上面寫的八字,就是他與蕭濯的。
蕭濯到底做了什麽,才能讓一個老道士自掏腰包上萬銀兩?
“兩萬銀錢就為了把金鎖掛到最高的地方,這上面的另一人若知曉,也會感動吧?”祝郎中嘀咕道,“兩萬銀錢呢,我一月的俸祿,連他的零頭都沒有。”
“感動?”江照雪譏誚勾唇,指腹摩挲過同心鎖凹陷下去的字跡,“華而不實的東西,只能感動自己。”
說罷,他掀起眼皮看了眼祝郎中,“該下值了。”
“嗯,好,江大人也早些回府。”祝郎中高興地走了。
整個刑部,只剩下門外台階上還在清掃落葉的老仆人和江照雪。
沉默半晌,他伸手,將金鎖背面放置於燭台上,將自己的八字融去了。
欠他一條命,還妄想與他再續前緣?可笑。
……
回府時,正好趕上晚膳。
誰知一進門,就瞧見主位上坐著不請自來的天子。
江相扯過他走到一旁,壓低聲音,“今日陛下來府裡與為父商談政事,順便留下來用個晚膳。”
“嗯。”
許是今日處理的卷宗太多,江照雪有些疲憊,本就話少,今日更是不想說話,懶得再鬧什麽。
落座時,身側江照璧看了他一眼,夾了塊魚肉在他碗裡,繼而又有意無意瞥了眼帝王的臉色,“阿雪,你有沒有中意的人啊?咱們江家向來開明,不論是男是女,只要你喜歡,阿姐都幫你去說親。”
主位上,蕭濯眸光一凝,狀若不在意開口,“江愛卿若是有意中人,朕自可下旨賜婚。”
江照雪頭也不抬,冷冷道:“陛下既有閑心,還是多操心選秀之事,皇室血脈傳承,比臣的家事更重要。”
蕭濯:“……”
待用了膳,江照雪突然又道:“陛下,臣有話與你單獨說。”
“單獨,與朕?”蕭濯環顧左右兩位江家親屬,險些沒能壓下上揚的嘴角,心中煩悶一掃而空,尾巴簡直想翹到天上去,“你有話想說,朕自然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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