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蕭濯依依不舍地松開他,再抬頭時面色又恢復了凶戾。
“屬下在。”無常自殿中走出。
蕭濯掃過躺在地下痛苦捂著胸口的嬤嬤,“拖下去,喂狗。”
“是。”
無常面無表情走下台階,大手攥住老嬤嬤的後衣領便要往後拖。
“太皇太后!救救奴婢!您救救奴婢啊!”老嬤嬤聲嘶力竭起來,渾濁的眸子裡溢滿驚懼。
在這宮裡,比酷刑更可怕的,是陛下豢養的那些獒犬。
運氣好時能碰上它們餓著的時候,幾口下去便斷了氣,若是運氣不好,那些獒犬吃飽喝足,便會輪流戲耍被送過去的食物。
太皇太后像是還沉浸在帝王突然出現的驚愕中,下意識後退一步,連陪伴多年的貼身嬤嬤被拖走亦不曾顧及。
“陛下……你的病好了?”她試探道,眸中仍舊帶著懷疑。
“朕的病好不好,自有太醫操心,太皇太后還是顧好自己。”蕭濯陰冷的目光與她對上,銳利得讓她滿腔心思都無處藏。
“苟詢,送太皇太后回慈寧宮,除非薨逝,慈寧宮的宮門日後都不必再開”
“看守慈寧宮的禁衛革職查辦,永不錄用。”蕭濯本想將這些蠢貨通通砍了,但念及今日不同,不能大開殺戒,罕見仁慈了一回。
“陛下!哀家是你的皇祖母!即便是懷疑江照雪,那也是為大梁江山著想!”
“哦。”蕭濯漫不經心道,“朕想處置一個人,從不需要理由,堵住皇祖母的嘴,帶下去。”
“是。”苟詢低聲應下,朝身後的幾個小太監揮了揮拂塵,將瞪大眼睛怒目而視的太皇太后如犯人般捆住手腳,帶了下去。
他繼而望向一言不發的群臣,緩緩抽出腰間長刀,一步一步走上前,懶洋洋地將刀尖抵在最前面的大臣脖子上,“諸位,是否該給朕一個解釋。”
“是誰給你們的膽子,膽敢質疑朕的江愛卿?太皇太后麽?”
“朕實在想不到,大梁朝臣,竟會被一個后宮婦人三言兩語亂了分寸,這麽蠢的腦袋,還領什麽俸祿?依朕看,不如喂狗。”
眾臣紛紛跪下,隻余江照雪鶴立雞群般孑然佇立在一側,冷眼旁觀這一切。
“臣等知錯,陛下息怒!”
“今日走到養心殿的所有朝臣,罰俸三年,每日寫一封三千字罪己詔送到禦書房,如有違者,即刻廢黜官職,流放北境。”
蕭濯說完,掃過依舊跪在地上不敢吱聲的眾人,不耐煩地握著刀柄,在最近那位大臣的烏紗帽上敲了兩下,“還不滾?也想去喂狗不成?”
“臣等告退——”
眾臣忙不迭告退,江照雪轉過身,亦準備離開,卻被身後之人抱了滿懷。
“阿雪想去哪?可是我這般處置不如你意?”
江照雪別過臉,躲開耳畔熾熱的呼吸,淡淡道:“自然是回相府,難道還要留下來喂狗不成?”
“他們怎能與阿雪相提並論?”抱住他的雙臂愈發緊了。
江照雪掙脫不開,隻好冷聲道:“有何不同?我與他們一樣被你蒙在鼓裡。”
“我錯了。”蕭濯松開他,繞至他身前,細細打量他一如既往冷淡的眉眼,眸中眷戀愈發濃重,“我只是……想給阿雪一個驚喜,才偷偷藏在了養心殿給阿雪暖床。”
江照雪被他牽著往裡走,擰眉想了片刻,還是沒甩開他的手。
淡聲問:“何時醒來的?”
“今日。”蕭濯牽著人走進養心殿,順手關上殿門,再轉過身時,江照雪已自顧自坐在了窗邊,低頭點燈。
“今日是阿雪生辰,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會醒過來。”
江照雪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搭理。
但不理人,隻坐在那裡讓人靜靜望著,蕭濯心中亦生出豐盈的滿足。
他走過去,蹲在江照雪面前,小心翼翼執起那人的手,貼在臉頰上蹭了蹭,“阿雪,我很想念你。”
“你有沒有也……”
江照雪打斷他,“沒有。”
蕭濯握住他的手緊了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鍥而不舍喚他,“阿雪,你抬頭看看我好不好?就看一下。”
江照雪不勝其任,擰眉抬起頭,卻倏然愣住。
蕭濯胸前衣襟微敞,心口處用銀色的傀儡絲線縫了兩個字——‘照雪’。
如同鬼使神差,江照雪伸出指尖,指腹撫上他心口處的字。
“為何縫我的名字。”他輕聲道,眸子仍舊淡漠疏冷如雪。
但蕭濯太了解他,從他眼尾捕捉到一絲被取悅的上挑弧度。
“阿雪,這裡不僅有你的名字,還有你的指尖血。”
蕭濯目光灼灼,仰頭注視他。
“我知道,前世縱使是陰差陽錯,也無法讓你再願意托付信任。”
“前世的蕭濯欺騙你,薄待你,不珍惜你,縱使使盡法子挽回,亦的確不值你的原諒。”
“但那個蕭濯已經在一月之前,在地宮徹底死去,如今在你面前的,是刻有你名字,唯獨因你而活的傀儡。”蕭濯牽住他的手,嗓音沙啞,“阿雪,我獨屬於你,因對你的愛而掙脫傀儡絲線的禁錮醒來,永遠無法背叛,永遠無法離開,你死我死,你活我活。”
“你願不願意……賜予我哪怕一點點的憐憫與愛?”他褪去了往日的猖狂,隻余臣服與懇求,如同一條被徹底馴服的獒犬,向他唯一的主人露出柔軟的肚皮,渴望得到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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