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腫起的眼皮太過明顯,甚至會讓人懷疑前時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幻覺,顏月歌也不過是像往常那樣被追得累極了倒頭就睡而已。
淮序不由抬起手指比出了一個圈,果然正正好能將顏月歌蜷縮起的身體環住。
而圈中少年那濃密纖長的眼睫之下,突兀掉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淮序一怔,忽地甩動尾巴轉身,背靠著身後的石壁,看向了遙遠的水面。
長樂水境之所以叫做水境,說的就是其內部水源豐沛,只是現在看來,或許簡單一個“豐沛”已經不足以形容水境的狀況。
他背後的岸邊,說是岸,其實更像是水中凸起的礁石,在一眼望不到頭的渺渺湖水中支起了小片的陸地。
按照顏月歌這些天對於長樂水境內部情報的掌控,應該不至於連避水符都沒有準備。
是已經驚慌到連避水符都不知道用了嗎?
淮序望著平靜的水面出神,下意思掃向了暗藏在漆黑湖水中的異獸,已經是密密麻麻將他二人的所在包圍。
不用說,自然是被他們落水後激起的波紋引來的,甚至在他找到顏月歌的時候,就已經有一批在試探著遊向顏月歌了。
這些異獸被養在秘境就是為了殺死外來的闖入者,想要吃掉他們倒也合情合理。
那被他們吃掉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吧。
懶散的赤瞳瞬間聚焦,猩紅的殺意毫不掩飾穿過湖水落向了成群的異獸。
隻一瞬,數隻異獸爆體而亡,其恐怖氣息更是直接駭得其余異獸四散潰逃。
淮序絲毫未動,目光重又變得懶散,抬頭望向了“天空”。
他們進來的位置應該是一個巨大的溶洞,頭頂高高倒掛著數不清的鍾乳石,微微閃爍的亮意為整個溶洞提供了光源。
——是某種以光亮誘捕獵物的異獸。
看著看著,淮序的姿勢就從背靠著身後的石壁,一點點滑著躺在了水面上。
並且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躺就是半個多時辰。
在顏月歌醒來要去做什麽之前,他都打算這樣度過。
離火卻突然飄到了他的面前,液體般略顯黏稠的綾綃扭來扭去,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
淮序不想理它,揮手將其推到一邊,落在遠處數光點的視線絲毫沒有向它聚焦,隻道:“撿不動就多來幾次,不許斷。”
離火想說的卻不是這個,落到水裡漂到淮序肩上將自己的一頭搭了上去就往後拽。
離火本就是輔助型法寶,力氣活是做不了一點,饒是淮序整個都是放松的狀態漂在水上,也是拉扯得幾乎要從中間斷掉似的,費勁半天才將淮序朝身後的礁石處拉動一小截。
終於,在離火真要將自己拉斷的前一刻,淮序大發慈悲回頭看向了離火。
離火當即停下,急急抬起另一頭指向了礁石上方躺著的少年處。
淮序仰頭去看,只見少年已將自己縮得更緊,緊咬著嘴唇瑟瑟發抖。
嘩啦——
淮序刷地起身遊過去,抬手覆在了少年愈發通紅的臉頰,不覺眉頭微蹙。
滾燙。
——
在讓這個人類自生自滅與幫助他盡快好起來之間,淮序選擇了後者。
可是最終倒霉被當做帕子浸濕貼在了顏月歌額頭的,卻是離火。
離火蔫噠噠舉起了小小的一角表示抗議,別的不說,光聽名字就能聽出來它不適合當降溫貼的吧,真要說降溫的話,不應該讓另一個來嗎?
可是淮序看都不看,並且認為它自帶的些許黏性非常適合用在這種地方。
離火終還是放下了自己的一角,認命給顏月歌降溫。
也在這時,淮序想起什麽,突然道:“不許偷看,他溢出來的也不行。”
離火哪聽過這種要求,震驚得差點沒直接從顏月歌額頭上掉下來。
不是吧,這人的記憶與情緒都送到它嘴邊了,不讓它看?
它不就一段時間沒被召喚嘛,它家主人發生了什麽?
淮序也不解釋,或者說從來就沒有向誰解釋的需求與習慣,乾脆一甩尾巴又去水上漂著了。
漂著還不忘“好心”提醒它道:“別讓他死了。”
似乎還有一句“要是他死了,你就怎麽怎麽樣”的威脅沒說出來。
離火懵了,離火徹底懵了。
離火在茫然裡給火堆添柴,在茫然裡將自己泡到冰冷的湖水中降溫,又在茫然裡再次落在顏月歌滾燙的額頭。
就這樣半宿過去,顏月歌終於退燒,又等了片刻,離火離開了顏月歌的額頭,飄到淮序面前扭來扭去給他報信兒。
淮序一言不發,只是起身遊到顏月歌身旁,伸手去摸。
果然已經退燒,恢復到了平日那般熱乎乎再尋常不過的溫度。
甚至離火兼顧了顏月歌那紅腫的眼睛,使得此刻的少年面上看起來沒再有任何的異樣,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喜歡把自己團起來睡的少年。
為了以防萬一,淮序依然把離火留在了顏月歌身旁,免得他突然再燒起來。
一直到約莫天亮,離火按照淮序的要求清理了火堆的痕跡又怕露餡在淮序的幫助下費力把顏月歌搬到了另一邊後,回到了淮序體內。
沒過多久,顏月歌猛地一個驚醒,立馬跳起來就到處找淮序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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