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黑霧瘋狂擴張,不顧一切襲向牆壁,襲向石門,符文紛紛亮起,劈裡啪啦好似渡劫時天空上密布的雷雲,亦或冬夜裡起伏的靜電。
連成片的可怖聲響不間斷自月輪中傳來,音量甚至蓋過了顏月歌的罵聲。
顏月歌頓了一瞬,正要換口氣加大音量,就聽內裡蠕動的血肉中央,突兀傳來了一聲嘶啞的怒斥。
“顏……狗……”
顏月歌一口氣沒能換完,不由咽了口唾沫,轉頭就朝著他二哥道:“二哥他罵你。”
旋即收獲了他二哥一個珍貴的眼刀。
顏月歌縮了縮脖子,視線的余光中,那堆扭曲的肉團已經逐步伸展出四肢的形狀,模糊的血肉間也開始生出森森白骨,含糊不清的怒音接連於白骨中生發,每一聲都直指向他。
這場面又詭異又恐怖,他沒敢細看,趕忙牽起淮序的手就拉著人轉過了身。
“不看了不看了,怪嚇人的。”
話音落下,石門中的聲響同步消失,一隻微涼的手也落在了他的頭頂。
那隻手指骨纖長,指尖鋒利,落在他的頭頂卻極近溫柔,像是安撫小動物般輕輕揉了揉。
顏月歌下意識抬頭看去,正見淮序漂亮的唇開合間低聲道:“不怕。”
心臟似乎漏掉了一拍,他卻在一瞬的怔忪過後,於那淡聲中重重點下了頭,“嗯,不怕。”
身後,輪椅滾動聲已是響起,聞言就是一頓,格外有存在感的咳了一聲。
顏月歌感覺身體似乎是僵了僵,這才在一片寂靜中意識到什麽,回頭一看,果然他二哥的輪椅已是朝著他的方向走來,更是見他回頭直接道:“出去說吧。”
——
一走出那陰森可怖的地牢,新鮮的空氣就撲面而來,和著明媚的陽光落了幾人滿身。
燕遂倒是暫時被留在了裡頭,似乎是他二哥想要確認些什麽。
到底是遠離了陰暗的地方和陰暗的人,顏月歌一整個心情舒暢,一邊推著他二哥一邊又試圖去拉淮序,被他二哥乾脆拍掉了推在輪椅上的手,自己去搖動手輪了。
顏月歌猶豫了一瞬,還是狗腿子的重新將手搭在了輪椅的推手上,在他二哥有所反應之前趕忙將其推向了另一個方向。
看架勢他二哥一定是打算回到書房去的,可是比起他二哥的書房,他還是更想在一個開闊些的地方將內心的疑問先問個遍。
或者說,比起他二哥的書房,他的疑問還是在一個開闊些的地方更容易取得回答。
眼見著他二哥要開口,顏月歌飛快打斷道:“二哥,我們好久都沒有一起走走了呢。”
他二哥想說的話明顯因此打了個岔,最終只是應道:“嗯。”
顏月歌的小心思得逞,面上笑容當即就展露了出來,側首看向淮序招了招手,讓淮序跟上不要走丟,就自然推著他二哥走上了一條小道。
錦城坊的氣候總體來說更加溫暖,雖不如聞壽山莊裡頭那般百花盛開,卻也先後錯落開出了不少,馥鬱的芬芳充斥著整個顏家,走在這樣的小路上更是香氣撲鼻。
顏月歌吸吸鼻子嗅了嗅,隨手掐了枝開得明豔的桃花別到他二哥的輪椅上,不禁感慨一聲“真好看”,瞬間就得了旁側兩人的側目。
顏月歌卻是大條條抓住兩人的視線,將其引向輪椅上粉潤的桃花,直白道:“有沒有有沒有?”
眼見兩人分明都點下了頭,卻都似有無奈的樣子,顏月歌這才趕忙正色起來。
閑話還是留到之後再說吧,正事要緊。
畢竟來時就從燕遂那裡聽來了自己解除禁閉的條件,所以即使很想先問問淮序跟他二哥這幾天到底在幹嘛,顏月歌還是強行忍住先問了別法的情況。
雖然早前就從燕遂那裡得知是顏玉英將別法抓起來的,可是這兩人的實力他都是知道的,顏玉英或許比他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兒,面對別法也依然是不夠看的。
“二哥,你知道顏玉英是怎麽抓住別法的嗎?”
雖然有著為後續問題打掩護的嫌疑,但顏月歌也確實是好奇的。
然而聞言,他二哥卻是側目先看了一眼淮序。
顏月歌注意到,跟過去同樣看了一眼,只見淮序仍是一副慵懶姿態,沒有因為他二哥的視線生出半點兒的關心,反倒是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來,赤色的眸美得驚人。
見淮序沒有絲毫想要解釋的意思,顏月灼乾脆收回了視線。
顏月歌卻被他們這來回的一眼整懵了,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確實,在那個被淮序初次扛到肩頭的夜晚,顏月歌並沒有看到淮序從別法懷裡拿出的儲物袋裡有些什麽,也同樣沒有看到在他們離去的路上,別法險些被淮序殺死。
而這一切,正是顏玉英活捉別法的前提。
顏月灼倒是在找來顏月歌之前,已經從淮序口中得知了這一前因,總歸是顏月歌不知道,便隻道:“玉英發現時,別法已是重傷昏迷。”
又在顏月歌繼續發問之前,直接預判道:“但別法是半魔,在別法失去意識的時間裡,屬於魔的部分幾乎已經他的人性侵蝕殆盡。”
顏月灼稍稍側首,“多虧了小寶,別法的魔化終止了。”
顏月歌依然有些懵,所以專門找顏月歌過來罵別法兩句,不過是因為別法對他執念頗深,給別法點動力恢復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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