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敲了很久,卻一直沒等來人開門。
於是隻好自己去摸鑰匙。
由於重影,好幾次都沒能對準。
全朗心底滿是結鬱。
賭博輸了錢,喝酒也沒能喝盡興。中途接到銀行的催債電話,一個勁兒催他還錢。
再加上現在,連鑰匙都對不準了。
他越想越氣,狠狠踹了一腳門。
這下,門總算是開了。
臥室燈內亮著。
當意識到兒子在家時,全朗更加火大。
“媽的,老子敲那麽大聲你沒聽見!?”
兒子待在臥室做作業,戴了耳塞。
可他不在乎這些細節。
不開門,只是一個微小的契機。
更多是這一天、這段時間、這些年的不順。
為了宣泄心底那積攢的鬱氣,他隨手抄起書架上的獎杯砸了過去。
“耳聾了嗎你!”
“嘭!”
獎杯摔下。
.
宣泄,隻揍一次遠遠不夠。
他不是第一次動手,他懂得分寸。
哪怕揍得再重,也沒把人送進醫院裡過。
可是突然,兒子不動彈了。
不知何時躺倒在地。
鮮血自額角滑下,浸濕了黑發。
全朗氣喘籲籲,第一反應是對方在裝死。
“喂,起來。”
“我又沒使多大勁兒。”
沒有回應。
男孩側躺在地。發絲細碎,些微蓋住眉眼。
腦後鮮血蔓延,在地板逐漸擴散。
全朗:“……”
他緩緩蹲下,手朝人鼻尖探去。
然後,不由頓住。
沒有呼吸。
全朗身子倏地僵直。
這怎麽可能。
他剛才……分明沒有那麽用力。
獎杯滾落在了地上,杯身已然變形。
全朗還不死心,又去確認兒子心跳。
當察覺到毫無起伏,他終於開始慌了。
不、不會的。他不可能殺人!
驚慌失措中,全朗雙手摁壓在兒子胸前,拙劣模仿電視劇裡的搶救姿勢。
然而沒有用。兒子身體彈跳好幾下,卻依然沒有睜眼的跡象。
全朗呆住。
要是殺了人,自己會坐牢嗎,會槍斃嗎。
這是浮現在他腦內的第一反應。
然後,他瞬間做出了決策。
絕對不能被發現。
全朗清理掉兒子身下的血跡,又去儲物櫃深處翻出許久沒用的行李箱。
推著行李箱回到房間,卻發現兒子屍身有所移動。
全朗揉了下眼睛。
他記得自己是把人放到桌子底下才對,怎麽現在挪出來了?
可是這個家裡畢竟只剩他一個活人。全朗隻當是自己太慌,記憶出現差錯。打開行李箱要繼續收拾。
而在他手觸向屍身肩膀時,地上人忽然睜開了眼。
·
那不是屬於人類的瞳色。
幾近蔚藍的色澤,卻近乎看不見瞳孔。無機質一般的眼神,一片空白。
全朗手在半空定住。
然後,他瞧見“兒子”歪了下腦袋,像是朝他看來。
血依然在流,那蔚藍的眼瞳卻要比鮮血更加引人注目。
恐怖谷。
這是全朗第一次體會到這一名詞的可怕。
他大叫一聲,急忙縮著脖子後退。
那雙眸子直直注視著他。
忽然,微微彎了一下。
如同冰水自頭頂澆下,全朗一個寒顫。渾身上下只剩恐懼。
這玩意兒絕對不是全楚悠。
雖然他也稱不上多愛自己兒子,但“人”和“怪物”的區別他分得出來。
這個東西,這個東西……
只是披了他兒子皮的怪物!
不知是因為過於恐懼,還是生死存亡之際的條件反應。全朗整個蹦了起來,朝起書桌旁的椅子,朝怪物砸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
他目呲欲裂,眼底充血。
椅腳斷了就換椅座,直到把那怪物砸得血肉模糊,再也看不清原樣。
在莫大的恐懼與壓力下,他再一次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然後按照原計劃。把人裝進行李箱,埋進後山。
那天下了淅淅瀝瀝的雨,空氣潮濕。
他穿了雨衣。
雨水衝刷泥土,很好掩蓋了他的蹤跡。
他每天惴惴不安,擔心警察會查到自己頭上。
但很快,他就不用再擔心了。
因為末世來了。
……
……
原本在收拾完屍體後,全朗還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才會把兒子錯認成怪物。
不過等末世以後,一切邏輯都說得通了。
怪物的確存在。
而兒子,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感染了。
如果是這樣,自己當時恐怕並沒能成功除掉那隻“怪物”。
所以,這個披了自己兒子皮的家夥才會從地獄回來。
周圍喧喧嚷嚷,但全朗立在其中,隻覺身體冰涼。
“老大?”
男人叫了好幾聲,卻依然沒聽見回應。
如今人都出來了,不正該是老大大顯身手的時候嗎。
他疑惑回頭,卻見老大臉色非同一般的蒼白,不由一愣:“老大,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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