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銘夾在人流之中,直到走廊空下,他才走回教室。
老師還在。一邊吩咐立在旁邊的學生,一邊整理教案。見方銘慢悠悠進來,睨了一眼。
“方銘,你成天跟楚悠在一塊兒玩,怎麽不跟他好好學學。”
這些話,方銘耳朵已經聽出繭子了。
但為免老師更加動怒,他還是“唔”了一聲,算作回應。
沒成想這不淺不淡的應聲,讓老師更惱火了。
“上次考試成績出來了,滿分150你就考了92。現在還上課睡覺,你還想不想上大學了!?”
老師罵著,方銘就低頭聽著。
直到一道溫潤的男聲轉移了老師注意力。
“老師,我記好了。”
“喔,楚悠……”
面對品學兼優的學生,老師脾氣一下子收了回去。
這一打岔,他忘了剛才要說什麽,只是叮囑方銘以後好好上課,接著便離開了。
教室裡只剩下兩人。
方銘看向講台。
男生立在那裡,身形挺拔。
校服穿得齊整,拉鏈一直拉到最上方。
長相好看的人,就連校服都穿得像是高定。
許是察覺到視線,對方側頭看過來。
一頭黑色短發。皮膚白皙,鼻梁高挺。
與其說是帥氣,更偏向於漂亮。但寬大的骨架與喉結,又不至於讓人認錯性別。
品學兼優,老師喜愛,女生追捧。
這個人,叫作全楚悠。
.
方銘與全楚悠認識了很久,久到大半輩子。
小學、初中,再到現在高中,他們一直在一個學校。
而在一個班多久,就聽老師將他們倆對比了多少次。
全楚悠學習成績優異,常年全校第一。又性格溫和,長相好看,很受女孩子歡迎。
方銘本來也長得不差。但站在一起對比,光輝立馬黯淡許多。從“小帥哥”變成了“那個男的”。
不過,方銘並不在意這些。
比起受女孩子關注,他的興趣更在於多打幾場籃球、多玩幾盤遊戲。成績不要掛科,免得回家受父母嘮叨。
就跟每個普通男生一樣。
學校設有食堂。但方銘家離得近,因此每次都回家吃飯。而他也會順便叫上全楚悠。
已經耽擱了一會兒,他實在很餓,扭頭就往回走。
“小銘。”
全楚悠從身後叫住他。
方銘停步看去。
“老師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全楚悠道,“你就算考不上大學也沒事。”
方銘:?
全楚悠注視著他,神情認真:“我會考上好大學,進一家大公司,賺很多錢。”
方銘:“……”
這人是不是找打。
說他考不上大學,自己卻過得這麽好。
“然後,我們可以一起住。”
全楚悠笑,“我賺的錢,也全部給你花。”
方銘一愣。
盯了人半天,以為是在開玩笑。
半晌道:“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住。”
全楚悠看著人。
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濃密纖長。微微垂眼的時候,便會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看上去頗為可憐。
“……你不想麽。”
然而方銘已經對此免疫了。
想想,他才只有十五歲,這大半輩子都跟全楚悠黏在一起。
要是這後半輩子也跟這人綁定,總覺得有些可怕。
“再說吧。”
他隨口搪塞,轉身朝外。
然而沒走幾步,手臂就被一把抓住。
“無論你願不願意,”
覆在手臂上的五指往下滑去,直到掌心交疊,十指相扣。
他不禁回頭,見全楚悠依然垂著眼。隱隱掩住黑曜石般的瞳孔,看不清眼底。
“我總會和你在一起的。”
“小銘。”
……
……
那人終究還是食言了。
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醒來。
方銘最後的記憶,便是那抹異樣的藍。
睜眼的時候,先是頭部深處傳來鈍痛。接著,映入眼簾一張熟悉的臉龐。
“啊、”
青年喜出望外。
“你醒了。”
是柳寧清。
方銘愣了一會兒,突然瞧見這張臉,他有些沒明白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
之前流了那麽多血,甚至看見已死之人,種種跡象都表明自己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
可在死去的世界,自己也會看見柳寧清麽。
沒聽見回應,柳寧清生出擔憂,接連喚了好幾聲。
“你沒事吧?”
方銘終於回神。
人聲、觸感,還有頭部深處傳來的鈍痛不似作偽。
自己的的確確,還活著。
方銘撐身坐起。
觸目所及,依然是那昏暗的蟲洞。
岩壁斑駁,土壤泥濘。
衣服上的血已經凝固了,傷口依然存在,但只是皮外傷。
方銘抬手,撫向原本應該斷裂的肋骨。
沒有感覺到疼痛。
不僅是肋骨,脾髒、肺部,種種被刺穿的器官似乎都恢復了原樣。呼吸也已變得順暢。
致命的傷勢近乎都不翼而飛了。
這令他產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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