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囚犯果真死了。”
宋見聳了聳肩,“然而事實上,他身上的傷口微不足道,早就結痂了。”
方銘看著眼前人。因太久沒有飲水,嘴唇有些乾裂。
“我只是想試試而已。不過,你怎麽就一點兒都不怕?”
宋見抬起手,一把拍向方銘右臂。
“你身上的傷,可要比那名囚犯重多了。”
鈍痛感刺來,方銘下意識皺了眉。
他視線下移,才發現手臂附近多出數道劃痕。清水自上方蔓延,被血跡染成了淺紅。
大概是因為被電擊後意識混沌,又或是流水過冷的緣故,此前並沒有太大感覺。
最重要的是……
他曾經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
方銘抬起頭,正對上身前人的眼睛。聲音仿佛從嗓子眼擠出來,無比沙啞。
“你們有什麽目的。”
“剛醒就問這個?”
宋見笑笑,收回了手。
“我們只是想讓全區正常運轉。你如果乖乖聽話,原本也不會到這種地方。”
他語氣帶著憐憫,“真可惜,原本剛見面的時候,我很看好你的,還破格讓你進了廣播局。”
正常運轉?
方銘腦海裡閃過老哥的身影,緊接著是懷孕的女人、失蹤的小孩兒。最後匯聚成數張模糊不清的臉。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微笑。
【“祝願你能早日體會這裡的美好。”】
他閉了閉眼:“不靠洗腦,就沒法正常運轉?”
“不,”宋見否定了他,“這只是必要的暗示。”
“人心陰暗太多,不這麽做,你無法想象他們能做出什麽事。”
宋見眼底透著冰冷。
“起初是感恩,能吃飽穿暖便已滿足。”
“緊接著是不公。憑什麽要受到管束,憑什麽沒有自由。”
“最後是爆發。對身邊的不滿、對管理者,對這整個社會秩序。”
宋見不知想到了什麽,咬住唇。
“一群忘恩負義的垃圾。”
而很快,他仿佛認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重新露出平和的表情。
“至少經驗來看,一定的暗示和監管,能讓社會運作更加穩定。這幾年安全區從沒有過大的矛盾和暴/亂。但是你……”
他微彎下腰。
“真奇怪,為什麽對你沒用呢。”
方銘:“……”
宋見:“告訴我原因,我可以放你走。”
方銘沒有回話。
“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宋見道,“等我走了以後,你就再沒機會從這裡出去了。你真的想清楚了?”
以這人的瘋狂程度,方銘並不覺得自己告訴了真相就能離開。對方大概率只是想套話,以此來修補“暗示”的缺陷。
何況他也確實不清楚,為什麽唯獨自己沒有受到影響。
因此他直接岔開了話題:“你不是異能者。”
聞言,宋見一頓。
“暗示不是你做的,”方銘語氣聽不出情緒,“你身後的人是誰。”
宋見直起了身子。良久,歎出一口氣。
“不回答問題,還想套我話?”
方銘並不指望這人能回應,只是想通過對方表情得到更多情報。
“宋長鳴是誰。”他突然道。
這回,宋見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方銘:“你們長得很像。”
此前瞧見宋長鳴海報所得到的熟悉感,這回重新見到宋見,才確定了來源。
“宋長鳴是我哥哥,”宋見臉色暗下。
“這又怎麽了?這在安全區不是什麽秘密。”
前任創始人把安全區托付給信賴的兄弟,這的確不值得一提。但方銘在意的是另一點。
“他真的走了?”
方銘面無表情:“對我們洗腦的罪魁禍首……”
“閉嘴!”宋見音量陡然加大,“不許侮辱他。”
方銘:“……”
“哥哥為這裡付出那麽多心血,給你們吃給你們穿,還提供給你們庇護!你們這群不懂感恩的蛀蟲!”
他像是在罵方銘,又像是透過方銘在罵其他人。
對面人情緒一時失控,方銘只是沉默聽著,沒再發話。直到宋見深吸一口氣,收斂了情緒。
“你要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不會再問,但你別想再從這裡出去。”
宋見臉色依然沒有好轉。
“趁還能有意識,多說一些廢話吧。”
丟下這句,便抬腳離開了房間。門嘭地一聲甩上,仿佛包含著極大的怒氣。
方銘目送人離開的方向,少頃,收回視線。
這是一個極其狹小的房間,幾乎只要一蹬腿,就能踩到前邊的牆壁。
金屬椅旁放了一盆水,現在水流聲已經停了。
方銘再次嘗試活動手腳。然而金屬鐐銬跟椅子把手死死焊接在了一起,隻焊接處有一細小的鎖孔,憑借蠻力無法打開。
多次嘗試無果後,方銘不打算再浪費力氣,脊背往後靠去。
宋見,是創始人的弟弟。
聽剛才談話,身為安全區的管理人,宋見對這裡的人並沒有任何感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憎惡。
大概是宋長鳴還在管理這個地區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
比如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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