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葒歇斯底裡地喊道:“你想把他送去哪裡?當初就是你要領養他的,現在又想不負責?小姝已經這樣了,你還想害誰?”
這麽個禍害送出去,還想害誰?
晏綏恍惚了一下,聽到自己面無異狀地微笑說:“沒關系,都過去了。”
晏姝連連搖頭,沉默了片刻,又輕輕地說:“曾經很痛很痛的時候,我也想怪什麽人恨什麽人,但是我誰都怨怪不了,哥哥你沒做錯什麽,是我吵著鬧著要看它。甚至如果不是哥哥,我早就死了。”
她緩緩微笑起來,繼續說:“後來我發現怨恨實在太浪費精力了,人生還有明亮的陽光、新鮮的空氣,還有窗外鮮活的樹木和花鳥。我既然還活著,是該好好享受每一分每一秒的時光的。”
“而現在,哥哥又像是天降神兵一樣救了我。”
晏珠笑得眼睛更彎了,說:“我都想好了,等我的身體好點了,我要去上學、旅行、學醫,我也要像哥哥一樣,救治更多的人……哥哥以前的學習筆記還留著嗎?還留著的話要能借給我嗎?”
晏綏深吸一口氣,略有些狼狽地側過臉掩飾眼眶內的濕意,輕聲道:“當然。”
奇異的,仿佛背負許久的巨石突然被移開,又仿佛沙漠中乾渴的旅人得到救命的水源,晏綏恍然自己過去竟已經自我折磨至此。
久違的陽光和清新的風吹拂著他疲憊的心靈,在他心頭煥發出清新溫暖的生機。
等晏綏從病房裡離開時,腳步是連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輕快。
然而一出病房門,他就一下被病房外裡三層外三層的人潮嚇到了。
裴野望像是門神一樣守在病房門口,病人家屬們焦急地探頭探腦,小聲地互相嘀咕。
聽說當初給晏珠做手術的醫生來了,現在他們的家人還在危險之中,他們哪裡還坐得住?
好不容易安撫並勸離了眾家屬,晏綏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歎口氣說:“也太誇張了吧。”
“不誇張。”
裴野望瞥了眼晏綏輕快的神情,緩緩笑道:“我剛剛聽說了,已經有不少病重的病人開始動身來A市了。晏醫生,你出名了。”
晏綏愣住,隨後手機嗡嗡震動。
他接起一聽,對面表明自己是上頭派駐危險物材料研究小組的新任組長,他語氣恭謹地說:“聽組內教授說,之前藥物研究之所以能推進這麽快都是晏醫生的功勞,不知道晏醫生還能不能來指導一下藥物的研發工作?當然,我在此承諾,所有研發的功勞都會原原本本地歸還晏醫生,等藥物研發成功後,除了應有的酬勞和分成,外界所有人都會知道這是由您主要研發的。”
晏綏拿著手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恐怕真的是要出名了。
心頭的愉悅感加倍放大,他隻覺得自己仿佛被是插上了小翅膀,飄飄然的就要飛上天。
妹妹救了回來,他也沒有因為自己的異常之處被追殺羈押,甚至連遭遇的恐懼排斥也微乎其微。
一切真的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那許多待手術的受害志願者,很快又把他拉回現實。
無論出不出名,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
剛休息恢復精力沒多久,他們將急診科放的號數量大幅減少,然後就拉著徐青山和蘇婉忙碌著加班加點、勤勤懇懇地一個個給那些受到藥劑影響而異變和墮化的志願者做手術。
手術效果驚人。
原本家屬們雖然嘴上的請求說得誇張,也同意了手術中可能會使用新型治療手段,但實際心裡並不敢抱太大期望,隻想著至少能恢復到比服下的藥物之前的狀態已經不錯了。
結果晏綏他們直接還了個治好了身上大小重病絕症的人給他們。
在看到隻待術後康復就徹底痊愈的家人的瞬間,常年身處疲憊和失望之中的家屬們簡直不敢置信。
喜極而泣都算是比較平靜的了,還有的被驚喜衝擊得厥過去,直接被送去隔壁病房搶救的。
這段時間,那處被特處局臨時劃出來讓晏綏做手術的私人醫院簡直鬧哄哄,擠滿了等待手術排期和來感謝的家屬,前台更是被塞滿了各種錦旗、藏了巨額現金的果籃酒水。
甚至有人當場就要給晏綏跪下,如果不是被生拉硬拽拉起來,還能給晏綏磕幾個響頭。
等到晏綏他們頭昏腦漲地將最後一個受害的志願者從手術室裡推出來,就接到了加速愈合藥劑項目組那位新任組長的電話。
對面說,按照晏綏給出的最佳主材料替代物和配方,他們已經成功研製出普通人適用的藥物。
但因為之前臨床實驗出了極大的事故,這次他們尤為謹慎,希望讓晏綏在檢測過程中來看看他們的成品,再從動物實驗開始一步一個腳印地走流程。
晏綏答應了,第二天一早結束了急診科的晚班,便收拾收拾前往特處局的研收中心。
這次來迎接晏綏的幾個研究員裡,還是那位老教授領頭。
老教授看起來瘦了許多,一見晏綏就笑呵呵地抬手拍他的肩:“不錯不錯,果然是年輕人,看你這麽精神我就放心了。這次也還要感謝你,這藥物研發出來,就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啊。”
晏綏卻敏銳地注意到老教授和幾個研究員胸前名牌上的職級都降了。
注意到晏綏的目光,老教授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說:“只是降級而已,已經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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