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兩聲悶響,是審訊員們被剛剛的氣場嚇得摔跌在地上的聲音。
裴野望盯著依舊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的晏綏,目光從他亮得驚人的眼睛移到椅子擋板下方,突然低笑一聲。
掐住脖子的手松開,晏綏控制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余光瞥見擋板上那張死刑宣告文件被拿了起來。
“唰拉”一聲,晏綏抬起咳得濕漉漉的眼,就見裴野望將那張紙連著撕了幾下。
那張蓋了紅章、簽了名的紅頭文件就這麽被撕成碎片。
裴野望隨手將碎紙往身後一拋,笑眯眯地說:“恭喜你晏醫生,你無罪釋放了。”
從桌子下爬起來的審訊員瞠目結舌,話都快不會說了:“這,裴大,這是醫墮天使啊……而且,而且您怎麽又撕了……”
裴野望不以為意地說:“有異議就讓他們來親自執行,給他解開。”
審訊員對視一眼,再看看還在無聲對峙著的裴野望和晏綏,終究是一臉苦意地按下審訊桌上的一個按鈕。
只聽一陣“哢哢”連響,捆著晏綏的一連串鐵環竟然真的一一解開,關押區兩側牆壁上森冷的槍口也緩緩收回。
晏綏終於能夠活動被禁錮許久的四肢,他靠著椅背低頭揉著自己被勒出紅痕的手腕,懶懶地拖長了聲音問道:“你們不怕我把受害者的靈魂都吞了?”
“哦?你一個人類怎麽竊取靈魂?”
裴野望抱臂,似笑非笑地回道。
他話音一落,審訊員的手機猛地震動起來。
審訊員連忙接起來一聽,眼睛都瞪圓了,語無倫次地反問:“真的嗎?老陳他們真的醒了?確定只是麻醉反應嗎……”
裴野望朝著晏綏挑眉一笑,轉身長腿一邁,大步走出審訊室。
晏綏抬眼,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低頭緩緩地笑了起來。
被自己握住的右手微微張合,繃起幾根青筋,又死死握緊。
裴野望說得沒錯,他確實很興奮。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製力,才沒有探手扯住裴野望的衣領,像是撲殺獵物般用力撕咬他的咽喉。
第7章
重新問詢、解釋並完成筆錄後,晏綏終於從審訊室出來拿回手機時,手機就嗡嗡地震動起來。
他低頭看見屏幕上的“房東”來電,連忙接起來。
“那個,我很快就……”
電話裡的中年男人不耐煩地說:“別說了,我不租給你了,限你今天內將東西搬走,別磨磨蹭蹭妨礙我出租!”
“對不起,我很快……”
晏綏這次依舊沒有說完,對面連珠炮似地繼續轟炸:“還有拖欠的房租給我盡快交上,不然我就告你……”
電話裡的聲音戛然而止,晏綏拿下手機一看,發現已經沒電關機了。
好家夥,還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嗎?
值了一晚夜班,又被關了大半天,晏綏已經又餓又渴。
他抓了抓頭髮,拿著手機在走廊上左顧右盼,正盤算著哪裡可以在他餓死前給他蹭個電,就見剛剛舉著拳頭凶神惡煞的瘟神從電梯裡走出,朝他過來。
真是霉上加霉。
晏綏隻當做沒看見,轉頭瞄準另一邊半開的辦公室門,打算過去碰碰運氣。
剛抬腳走了沒兩步,晏綏後衣領就被大力一提,拎了回來。
“跑什麽,難道我會吃人?”
晏綏也不掙扎,就著這個姿勢向斜後方抬眼,臉上抿出兩個小酒窩:“你不會吃人,但你會咬死我啊。”
裴野望笑了一聲,意有所指地說:“我可不想下半輩子都得坐輪椅上。”
他在審訊室裡是威脅了晏綏一番,但晏綏也暗暗收緊了腰腹,被緊緊捆縛的雙腿在擋板下抬了起來。
如果他那拳真的落下,恐怕膝蓋骨也不一定能保住。
晏綏歪了歪頭,無辜道:“裴大,我那是合理反擊,正當防衛。”
裴野望聳了聳肩:“沒錯,只有人類才會使用人類的反擊方式。”
晏綏在心裡嘖了一聲。
這心眼多的,要不是察覺到這人的試探之意,他那一腳可就真踹出去了。
裴野望放開晏綏,將手裡拎著的大塑料袋遞給他,嗓音沉靜下來:“無論怎麽說,這也是我們的問題,這是賠禮。”
食物的香氣從塑料袋裡幽幽傳來,晏綏瞥了一眼,倒也不打算和自己咕嚕嚕叫的腸胃作對,毫不客氣地接過來一看,發現裡面是一份飯,一瓶礦泉水和一杯奶茶。
裴野望:“你手機也沒電了吧,走,帶你去充電。”
他們找了個空辦公室,終於能給晏綏的肚子和手機續上命。
晏綏高興地將自己的飯掏了出來,打開蓋子一看,瞬間僵住了。
居然是白花花的雞肉……
他最討厭的食物之一,看著就沒滋沒味。
裴野望注意到了他的僵硬,倚在門邊問:“不合胃口?給你重新買一份?”
“沒關系,我可以吃。”
他的肚子已經等不得下一份了,晏綏擰著眉夾起一塊雞肉塞進嘴裡,沒想到一股意外的濃鬱鹹香充盈味蕾。
倒也沒他想象中那麽難吃。
晏綏眉頭舒展了,埋頭吃飯。
裴野望的目光從晏綏食指裹著的紗布上一晃而過。
這個人的手指白嫩細滑,看著就跟個瘦弱無力的普通人一樣,身上更是沒有任何如他們這些身陷“不可名狀”之中的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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