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完家裡的事情之後,田遙就去了沈橋的家裡。
太陽下山,他正忙著把曬在院子裡的糧食收起來,田遙到了之後就幫著他一起,沒過一會兒劉之也抱著小寶過來了,是田遙約他一起來的,為的就是商量沈橋的事情。
劉之帶著孩子,沒有辦法乾活,所以就坐在一邊,田遙的動作很麻利,幾個太陽曬過之後,沈橋曬的糧食都已經全部幹了,這會兒田遙幫他裝進了麻袋裡,放進了他們家的堆放糧食的谷倉裡。
今年的收成並不太多,繳納了糧食稅之後應該也剩不了多少。
沈橋做完這些之後,給他們兩個人倒了水,幾個人坐在桌邊說起話來。
“前兩天我去鎮上,鬱年說,那個哥兒已經懷孕了。”田遙沒有把孩子不是宋耀的事情告訴他們,“所以我想,宋耀很快就要回家來說這件事了。”
沈橋本來在給他們倒水,聽到田遙的話,手顫了顫,但水還是穩穩地倒進了碗裡。
劉之使勁兒拍了桌子,把小寶都嚇了一跳,癟著嘴差點要哭。
“鬱年說,如果他不願意和離的話,他可以幫橋哥寫狀紙。”田遙穩了穩自己的聲音,“你並沒有犯七出,他又還在孝期,只要咱們說出訴求,應該是能夠成功和離的。”
“我現在擔心的是你娘家的問題。”劉之很冷靜,“要是他們知道這件事,會怎麽做?”
“會勸我大度,自己生不出孩子,難道還不讓別人給他生嗎?”沈橋自嘲道,“要是他們知道的話,更離不成,這事不能讓他們知道。”
田遙嘶了一聲,咬了咬牙:“好,我最近會去鎮上,想想辦法讓那個哥兒知道宋耀已經娶親的事情,說你跟他之間感情甚篤,這樣他就會用孩子威脅宋耀以正妻之禮娶他。”
劉之發問:“那到時候鬧到村長那裡,要叫你的家人來怎麽辦?”
“不能讓他們知道。”沈橋說,“至少不能那麽早知道,等到和離了之後,我能養活自己,能給他們點什麽利益的時候,再讓他們知道比較好。”
劉之點了點頭,把小寶嘴裡的手拿了出來:“幸好平日裡兩家不怎麽往來,應該能瞞不少的時間。”
“我想好了,橋哥,你和離之後就先住我家吧,鬱年最近在治腿,都不在家裡,我也只有每天晚上才會回來,等鬱年的腿好了,這件事應該就這麽過去了,等你家人發現的時候也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怎麽能住你家,這像什麽話。”沈橋卻是不同意。
“就當你幫我看家的報酬吧,我還養著雞,種著菜,而且我以後想去鎮上做生意,我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所以也很需要你的幫助。”
劉之想了想:“要不還是先回你娘家去探探口風,先不把這件事說完,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麽態度。”
沈橋垂下眼睫:“那我明天回去一趟。”
“我陪著你吧?”田遙說,“反正我明日也不去鎮上。”
沈橋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田遙就跟著沈橋一起往他娘家走,為了不讓他們挑理,沈橋還是從家裡找了找,沒找到什麽值錢的東西,就拿了兩張自己繡好的帕子,當做是禮物。
沈橋的娘家離槐嶺村還是有些距離,他們在路上走了約莫一個半時辰,才到了他們的村子裡。
沈橋出嫁兩年,回來的時間並不多,但回家的路還是記得很牢,他邊走邊跟田遙說:“我小時候常在這邊玩,那邊有個水渠,小的時候就在那裡摸魚,摸到了就能給家裡改善一下生活。”
田遙只是安靜地聽他講,走進村子裡之後,路上也遇到了他們同村的人,只是他們看沈橋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同情,又像是看笑話。
沈橋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帶著田遙往前走,走到他們家的時候,沈橋愣住了。
原來每天都沒個安生日子的家裡,今天靜悄悄的一片,往常總能聽見他兩個弟妹在掐架,今天安靜得有些不正常。
他推開門走進去,從房子裡出來的男人卻不是他爹。
“四叔?我爹娘呢?”
被沈橋叫做四叔的男人皺了皺眉頭:“哦,是沈橋啊?你爹娘他們一家人搬走了。”
“搬走?”沈橋扶住門,竹做的籬笆有些倒刺,扎進了沈橋的指腹,“他們搬去哪裡了?”
他四叔說:“早就搬走了,這個宅基地給我用了,家裡的土地也都賣了,可能是你的兄弟在哪發了財吧。”他嘴上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麽發了財也不知道念舊情,總之一直在抱怨。
沈橋僵在原地:“那他們搬去哪裡了?”
“我哪知道他們搬去哪裡了。”他四叔推開沈橋,“你以後也不用回來了,這裡沒你的娘家了。”
沈橋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村子,田遙跟在他的身邊,有些擔心,他以為沈橋的娘家只是不重視他,卻沒想到,舉家搬遷的事情都沒有告訴他。
沈橋停在原地,看到田遙擔心的目光之後,笑了笑:“松了口氣了,這樣就不會有人來阻止我和離了,是好事。”
他面上笑著,眼睛裡卻是一片晶瑩,大滴大滴地落在被太陽炙烤的地上,那些淚珠很快地就消失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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