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師父看著葉嵐，他表情呆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鄺師父思考了下，伸手又往他小腿上的綁腿裡塞了兩根鉛條。

　　葉嵐像是心有所感，低頭看他師父。鄺師父一咧嘴笑的見呀不見眼，說道：“老四你還有半小時，夠跑個來回了吧？”

　　後者面無表情，拔腿就跑。不過腿上負重太多，一抬腳就差點把自己絆個跟頭。

　　鄺師父在他身後笑得像個偷了雞的老黃鼠狼：“你悠著點，別摔著。”

　　葉嵐默默的在心裡鄙視他師父一萬遍，簡直人面獸心。鄺師父最近給他新增的項目是在40分鍾內從他們住的地方跑到左路村再回來，一個來回，有時候還會要他帶點零碎東西。比如打瓶醬油什麽的。剛開始葉嵐就讓他師父在手臂和小腿上各綁了兩塊鉛條，隨著時間的推移越加越多。現在葉嵐腿上少說也有20公斤，加上手臂上的，整個一個40公斤越野跑。要是再來個半夜緊急集合，葉嵐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報名參軍入伍了。

　　蕭霄站在木樓二層看著葉嵐逐漸遠去的身影，對沈墨說：“真的不告訴他麽？”

　　沈墨與他並肩而立，右手夾了跟煙，鐵灰色的煙霧在他指尖繚繞，半響才拿起來放在唇邊抽了一口。那些煙霧被他吸進肺裡轉了一圈，又從鼻子裡呼出來。他眯著眼好像是嫌這秋日的陽光太刺眼：“告訴他啥？”

　　蕭霄好像很不喜歡煙味，稍稍往旁邊挪了點，並沒有在意沈墨的說了什麽，而是像自言自語一般繼續道：“我認為葉嵐足夠堅強，可以他很能調解自己的心理來適應周圍的環境。我們現在這種做法其實對他很不尊重，他有權利知道真相，了解他自己的一切，不管好的還是壞的。”

　　沈墨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彎腰，手肘撐在木柵欄上，說：“真相？你們那最擅長歪曲事實給人洗腦，你竟然還跟我說真相？葉嵐要是在你們那估計早就不知道被拉哪個實驗區關著研究了，還能讓他出來拜師學藝？”

　　“這是立場問題。”蕭霄指指自己，“我們需要維護整個國家的利益，所以大多數時間我的立場必須是與大多數民眾一至。而現在我只是以一種比較主觀的角度去看這個問題，隻以朋友的角度表達我的看法。我認為葉嵐現在的處境跟我剛繼承迦藍時很像，作為朋友我希望他以後的路可以走的順利一些。”

　　“你們家一門忠烈，葉嵐要怎麽跟你比？”沈墨彈彈煙灰，笑容裡帶著些譏諷的意味，轉頭望向遠處的蒼翠的群山，但思緒似乎已經越過了群山，穿過高樓林立的城市，回到那個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房子裡，隱約還看到了那留著一頭酒紅色短發的青年歪在沙發裡看電視，他眼睛很漂亮，笑的開懷。

　　沈墨的臉上掛上苦笑，轉頭看向蕭霄時，眼睛黑的像浸過墨的琉璃珠，神色十分複雜：“他父母死的就不太正常。即使我相信葉嵐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不能保證其他人也這麽認為。在葉嵐沒有辦法保護好自己之前，讓他保持著自己的單純是最好的選擇，你懂麽？”

　　蕭霄聽著他的話，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是在想什麽。眉頭皺的很緊。蕭霄很少皺眉，他的思想通常都是直接的，有些簡單粗暴，他總能找到兩點之間最短的那條直線，以最有效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但這次他有點猶豫不決，他自己有他自己的決斷，卻又因為沈墨的這一番話而有了些許動搖。

　　“至少現在看著葉嵐的是我。”沈墨見他不說話就接著說，“他是靈山給我的機會，他就像是靈山生命的延續。讓人覺得有希望。”

　　“但是我們現在卻在監視他。”蕭霄說的認真表情鄭重，“我還是認為葉嵐有權利知道有關他的一切。你不能無時無刻的跟在他身邊保護他。所有的恐懼都來自無知，他不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獵鬼人都了解太少了，我怕會有東西借住他的無知來引誘他。你也不能太相信你自己了沈墨，你並不是絕對的，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蕭霄看著沈墨的眼睛，想從那雙黑眼睛裡看穿他真正的想法。

　　沈墨轉過頭無所謂似的聳聳肩，不再看他，說：“我狀態好不好我自己知道。但葉嵐就算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又對他有什麽幫助呢？做了十幾年獵鬼人的人都可能被引誘，更何況是他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子。你要知道，真正能做出選擇的只有他自己。我不想讓他看到太多陰暗面的東西，我希望我傳遞給他的是更積極更正面的思想，可以潛移默化的對他有一些影響，從而讓他在選擇的時候將天平的一頭偏向我們。”

　　“沈墨你真的太自信了。”蕭霄失笑。

　　沈墨側過身，兩人身高相仿，他將手裡沒抽完的眼彈向半空，煙頭上的一點火光劃出一條弧線，漸漸暗淡下去。隨後他兩手插在褲兜裡，站直了身體，與蕭霄面對面對視。蕭霄也側過身面對著他，這一瞬間兩個男人之間都有點劍拔弩張的味道。兩人好像都為這一時刻醞釀很久。

　　都在用眼神與對方交鋒，互不相讓。

　　“沈墨你現在就像是再為三年前卓靈山的死贖罪，而葉嵐就是你塑造出來的第二個卓靈山。”蕭霄先一步開口道，眼神中帶著探究意味，隨即話鋒一轉，“他是個單獨的個體，他不會成為某個人的代替品，為了你的可笑念頭去延續那個已故的生命。”

　　沈墨聽了他說完，忽然就笑了，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低頭在他耳邊說道：“葉嵐可比靈山笨多了，換了靈山早就能發現我們這些小動作。查查聯盟最近的任務記錄他就能看出端倪。不過葉嵐也有聰明的地方，他相信我。”說完沒等蕭霄反應，他就轉身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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