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任何市場,應該都具備這樣的可改性和可適應性?”
設計師尷尬地附和,連連表示他明白了,會以盡快的時間給出初稿。當他人走以後,溫蠻轉過頭來主動對司戎說:“我不喜歡這個設計師,我們換一個吧。”
司戎欣然笑開。
“我也正有此意。”
他們坐著精裝新房的沙發,隱約能看見遠處玄關的面。起初,兩個人都沒有開口,也不知多久以後,溫蠻盯著那地方,重申了一句。
“我覺得那樣挺好的。”
他說的這句話能夠引申出非常可愛的潛在內涵——他有點固執,但是又希望得到重要的人的認同。但這份可愛極其得隱晦,好在司戎完全領會。他附和說當然,做著溫蠻最忠實的伴侶和主意上的附庸。有他的配合之後,溫蠻一個人的想法,都變成兩個人的商議。
“就算每天一進門就消毒,也比不上回來就能舒舒服服洗個澡,這樣回到家,身心都放松了。”
溫蠻被他說得抿了抿唇角,顯然是高興的,但是他也得說實話:“確實有點像進消殺間。”
誰家大門一打開,毫無緩衝就直接是浴室的?要在門口洗完澡,然後打開聯通裡間的門,得這麽徹底消毒一回,檢驗合格了才被允許進入。
剛才那個設計師在言語上表現審美霸凌的時候,指不定在心裡覺得自己先被甲方客戶審美霸凌了一遍。
提這個要求的是溫蠻,說反話的也是他自己。什麽都讓他說了,司戎該說什麽?
司戎從結果出發,讓一切顧慮都站不住腳。
“無所謂的,我們家不是不會有第三個人存在嗎?沒有人會知道。”
“而且你提的這件事,想了也不止一天吧。當初上一套房子裝修的時候是不是也考慮了這種做法?”男人開始他精妙的推理,並且全中。
“第一套房子的時候沒有實現,這一套還不能實現,而我不知道,或者不支持,那要等到第幾套房子?這是作為伴侶的我的失職。”
“無論是從未來住起來的舒適度,還是從眼下的心願,我覺得我們都要實現它。”
司戎當即給何秘書打了一個電話,讓換設計師這件事情以盡快的速度落實。
掛完電話,他在溫蠻開口之前,微笑地補充道:“這個月何景的獎金都快抵他好幾倍的工資了。他絕對樂意加班。”
“你把何秘書說得好物質。”
溫蠻這麽說,揶揄司戎的意味佔了絕大部分,畢竟他無所謂何景是什麽樣的人。只不過以司戎一貫表現出的得體和溫雅,他說這種話似乎都像是口誤。
司戎聳了聳肩:“我如果沒有開出令祂滿意的條件,怎麽能夠讓祂那樣的人才為我一直做事?何景還是很對得起我開給任何一筆薪水的。”
“蠻蠻,不可否認,外在的物質有時候可以為生活提供很多便利。而我賺取它,是為了能夠在付出籌碼、等價對換的時候不那麽捉襟見肘。”
雖然俗氣,但溫蠻的出現,讓司戎現有的這些物質財富有了真正實際的價值和意義。
所以他忽然感謝那個過去的自己。
“而且,我有些期待那樣的設計落實成真——”
司戎話鋒一轉,又回到了剛才討論的問題。
他的神情毫不作偽,溫蠻看到了他真切的憧憬。司戎已經進入了美妙的幻想,他和溫蠻描述在他構想的未來中讓他無比陶醉沉迷的家庭生活是什麽樣的:
“那時候,我不用再隔著一層消毒酒精的味道來感受你,家裡也都會充滿你的味道。我會感覺到自己每時每刻都在擁有你,也在被你包圍……我真怕我到時候根本離不開這個家。”
紳士徹底沉醉,殊不知他的口吻過了頭,聽起來還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祂就是祂,一些非人類的部分,進化或偽裝得再好,也不可能徹底從祂的思維中剔除。而祂的特別、祂的脫穎而出乃至祂的不自信和心虛,全都來自於祂這個時不時會露出來的“尾巴”。在如今祂得到了溫蠻睜隻眼閉隻眼的縱容後,這條“尾巴”露得更明顯了。
對於溫蠻而言,他哪怕偶爾會這麽想,但絕對不會這麽說。所以這才是命運至詭的一種體現吧,悶著想的,最終匹配到了一個明著說的。他們必然算得上是天生一對了。
溫蠻想了想,決定把某些話咽著不說,否則這個當口一定會破壞司戎美好的想象了:司戎都忘了,這個家還會有他自己的味道,怎麽可能只有溫蠻一個人?而且到時候更多是兩種氣息的交融,哪裡還會分得清誰是誰。
就像他們現在這樣——
在眼下這個即將被推翻重裝的、屬於他們的新房子裡,兩個人親近地靠在一起,氣味就足夠彼此交融。他們倒是要花心思去拆解出屬於對方的那部分,然後各取所需。
他們還沒有更進一步的親密,平日裡的相處止步於擁抱和偶爾蜻蜓點水的吻。
但是他們又都享受著這樣悠長悠長的過程,這樣,其中的每一點變化,他們就都明白是由於對方或自己的哪一個細節。
那麽一定都是“正確的答案”。
現在,關於彼此的氣味,這一道題他們都給出了最好的答案。
只可惜這個家還不能真正地留下充滿溫馨與安全感的氣味,要真正構築起以氣味為意義的“家”,得等到眼下這個家的框架重整、他們住進來以後才能徹底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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